数日后,萧炎的房间内,一股浓郁的药草烧焦的糊味挥之不去,与桌上那堆黑乎乎、看不出原貌的药渣相映成趣,构成了一幅描绘着“失败”二字的写意画。
萧炎一脸黑线地盯着药鼎中那最后一点冒着黑烟的残余物,丧气地垂下了肩膀。这已经是他今天下午第五次尝试炼制药老给他的那份最基础的疗伤药了。
然而,无论他如何小心翼翼地控制火候,如何精准地投放药材,最终的产物,无一例外都是这些只能当肥料的废渣。钱是有了,但这炼药的天赋,似乎离他还有十万八千里远。
就在他心灰意冷,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根本没有炼药师的天赋时,那枚古朴的戒指中,悠悠地飘出了一句字正腔圆,甚至带着几分标准播音腔的语言。
“失败乃成功之母。”
这句无比熟悉,却又在此刻显得无比诡异的“家乡话”,让萧炎浑身猛地一哆嗦,差点向后栽倒。
“老……老师?您……您就别卖弄您那半生不熟的话了,行不行?听得我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
药老似乎对他的反应很是满意,苍老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显而易见的得意与自豪。
“嘿,怎么能叫卖弄?老夫这是在努力学习,你和那个义兄不也时常说些奇奇怪怪的词句?老夫听得多了,自然也就记下了。以后我们便多用此等‘密语’交流,外人定然一个字也听不明白,岂不妙哉?”
萧炎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让一个活了不知多少年的斗气大陆灵魂学汉语,这事怎么想怎么离谱。
但还没等他组织好吐槽的语言,院子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喧嚣,紧接着,便是父亲萧战那中气十足、饱含怒火的咆哮声。
“萧逸!你给我滚出来解释清楚!你无缘无故地,去采买那么多的皂角、毛巾还有清水做什么?整整拉了好几大车!我们萧家是要改行开澡堂吗?家族的钱是给你这么挥霍的吗!”
萧炎一愣,立刻来了精神,悄悄地凑到窗边,推开一道缝隙朝外望去。
只见父亲萧战正怒气冲冲地站在院子中央,指着不远处堆积如山的物资。而他的义兄萧逸,则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刚刚从外面回来,正慢悠悠地用一块布擦着手。
面对父亲的雷霆之怒,萧逸脸上连一丝波澜都未曾泛起。他将擦手的布随手一丢,懒洋洋地抬起眼皮,露出了一个让萧战血压再次升高的笑容。
“父亲大人,您先息怒。孩儿这么做,自然不是为了开澡堂,而是为了挣大钱,挣很多很多的大钱。”
萧战被这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噎了一下,但还是怒气难消。
“挣大钱?你就靠这些肥皂和毛巾?你当乌坦城的百姓都是傻子吗!”
萧逸神秘地摇了摇头,伸出一根手指在唇边比了个“嘘”的手势,那双漆黑的眸子里闪烁着狡黠而深邃的光芒。
“天机不可泄露。父亲,您就等着看好戏吧。到时候,您就知道孩儿这笔钱花得有多值了。”
窗缝里,萧炎将院中的一幕幕尽收眼底,看着自家那个总是智珠在握、坑死人不偿命的义兄被父亲训,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
这种场面可不多见,足以让他回味好几天。不过,笑归笑,心里也明白,萧逸突然搞出这么大阵仗,十有八九是店里出了问题,而这背后使坏的,除了加列家,他想不出第二个。
他轻轻合上窗户,转身回到桌边,看着那堆黑漆漆的药渣,心中的郁闷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跃跃欲试的兴奋。摸了摸手指上那枚平平无奇的戒指,在心中暗自笑道。
“哼,肯定是加列家那帮蠢货看我们生意太好,眼红了,才用了某种下三滥的手段。我那个义兄虽然讨厌,但他的钱就是我的钱,动他的生意,就是断我的药材!这可忍不了。”
药老沉寂了片刻,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这一次,他没有再秀那蹩脚的“外语”,而是恢复了往常的沉稳。
“哦?那你想如何?学你那个义兄,也去买一堆莫名其妙的东西,跟他们在生意场上斗法吗?”
萧炎闻言,不屑地撇了撇嘴,眼中闪过一丝与他年龄不符的狠厉。他将一坨炼废的药渣捏成粉末,感受着那粗糙的颗粒感从指间滑落。
“当然是去搞破坏了!靠商战什么时候才是个头?那种弯弯绕绕的把戏,让萧逸自己去玩吧。我的方法,更直接,也更有效。我今晚就去把加列家那个所谓的一品炼药师给干掉,我看他们还拿什么跟我们斗!”
戒指中的气息微微一滞,药老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严肃的警告意味。
“胡闹!年轻人,杀心不要太重!一名炼药师,哪怕只是一品,背后也牵扯着炼药师公会。无故将其斩杀,会给你招来无穷的后患。在你羽翼未丰之前,行事不可如此鲁莽。”
萧炎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自己说得有些过了。挠了挠头,在心里嘿嘿一笑,连忙解释道。
“老师您放心,我就是那么一说。我当然不会真的杀了他,我只是……打算去‘友好’地拜访一下他,让他深刻地认识到,乌坦城这种犄角旮旯的地方,并不适合他这种高贵的炼药师大人发展。”
听到这番解释,药老才松了口气,语气也缓和下来。
“嗯……这倒还算个办法。小惩大诫,断其臂助,也好过直接结下死仇。去吧,但切记,万万不可暴露身份。”
得到了师父的许可,萧炎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不再理会那满桌的狼藉,而是等到夜幕彻底降临,整个萧家府邸都陷入一片寂静之中后,才开始行动起来。
月光清冷,如同水银泻地。身穿夜行衣的萧炎深吸一口气,体内的斗之气缓缓运转,双腿微微弯曲,随即猛地发力。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悄无声息地跃出了窗户,轻巧地落在了院中的阴影里,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他没有片刻停留,身形如同一缕黑烟,贴着墙根迅速移动。几个起落之间,便轻松地翻上了屋顶。
踩在冰凉的瓦片上,萧炎俯下身,像一只蓄势待发的黑豹,目光锐利地望向了加列家府邸所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