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萧家大院内,萧炎的房间里。少年气喘吁吁地翻窗而入,动作慌乱。
他刚刚落地,便一个趔趄扑倒在床上,脸色惨白,眼神中还残留着难以磨灭的惊骇。
药老的虚影姗姗来迟,从窗外飘入,苍老的面容上写满了不满。
“孽徒!你这是什么意思?丢下为师一个人就跑!还得这么快!”
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责备,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后怕。那场面,即使是他这个活了数百年的老怪物,也感到心惊肉跳。
萧炎无奈的坐起来,耸了耸肩。
“没办法啊老师!您没看到那三条'翔龙'最后身体都开始膨胀,就要爆炸了吗?我要是再不跑,恐怕现在就得和那些加列家的人一样,浑身上下都是那种……那种……”
说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脸上露出一种介于想吐和想哭之间的复杂表情。
药老冷哼一声,但也没再追究。飘到房间中央,陷入了沉思。
“原来这萧逸还有这一面……当真是恐怖至极。心思如此歹毒,手段如此狠辣。那三条'秽龙'的构造,简直匪夷所思。”
萧炎坐起身来,脸色依旧不太好看。他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什么严肃的问题。
“老师,您说加列家被搞得这么惨,会不会和我们萧家全面开战啊?萧逸虽然是义子,但现在也算是我们萧家的一份子。”
药老闻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恐怕不会。你想想,谁被这样……'特殊照顾'过后,还有脸用这个理由去开战?'你们家那个小子用秽物做成的龙攻击了我们'这种话,加列毕说得出口吗?”
萧炎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不由得也笑了起来。
“也是,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加列家的脸面往哪搁?估计他们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这事永远烂在肚子里,谁都不知道吧。”
药老沉默了一会,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自认为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早已坚如磐石,可这块磐石却被两个来自异世的灵魂砸的满地裂纹。
“唉……真是想不到,老夫竟能碰见你们两个穿越者……一个比一个不按常理出牌。今天这一遭,真是让老夫的三观,碎了又重塑,塑了又碾碎……天天都在刷新下限啊。”
他的目光在萧炎身上扫过,仿佛想从他身上找出一些和萧逸共通的,属于“穿越者”的疯狂特质。
“这个锅我可不背!”
萧炎一听这话,立刻从床上弹了起来,指着自己的鼻子,满脸的冤枉。
“老师,您可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啊!我哪里不正常了?我想的最多也就是潜进去把那个柳席揍一顿,让他滚出乌坦城。这不是很正常的报复手段吗?可您看看他!召唤翔龙!沼气喷火!最后还……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次元的思维方式好吗!这一切都怪萧逸!是他一个人的问题!”
药老再次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声音变得飘忽不定,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一般。
“也许……老夫其实早就死了,魂飞魄散在了那逆徒的手中。如今所经历的一切,不过是灵魂消散前的一场幻觉罢了。”
听到这话,萧炎猛地一怔,从自己的情绪中抽离出来。他看着老师那近乎虚无的眼神,心中一紧,并没有追问关于徒弟的事,而是开口道。
“老师……不瞒您说,我也曾怀疑过这个。我我根本没有穿越,早就已经死了,现在经历的这一切,不过是死前大脑皮层最后的挣扎与幻想。”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窗外,仿佛能穿透黑夜,看到那个刚刚踩碎了一个家族脸面的义兄。
“但是……当我见了萧逸做的这些事后,我反而无比确信,这就是现实,我确实是重活了一世。因为……没有任何一个垂死之人的幻觉,能荒诞到这种地步!现实,本就是这么不讲道理,这么不讲逻辑。”
药老听完,那虚幻的身体似乎都凝滞了片刻。他缓缓地转过头,重新审视着眼前的弟子,又像是在透过他,审视这个颠覆了他认知的新世界。良久,他发出了一声夹杂着释然与无奈的轻笑。
“呵……你这么一说,倒也……有理。老夫自问想象力还算丰富,但凭我的思想,是绝对想象不出那样的人……我没那个本事。”
与此同时,在乌坦城一处远离了喧嚣与恶臭的偏僻小巷中,一道瘦小的身影正贴着墙根,鬼鬼祟祟地快速移动着。
此人正是与加列家合谋,破坏了后厨的怪盗阿痞。他听着远处加列家方向传来的隐约骚乱,脸上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以为萧逸所有的怒火都会倾泻在加列家身上,而自己这个小角色,早已被遗忘。
他拐过一个转角,正准备为自己的金蝉脱壳而庆贺时,脚步却猛地顿住了。一个身影,如同黑夜中的幽灵,无声无息地站在小巷的尽头,挡住了他的去路。
来人与几个时辰前那个在萧家院子里被萧战责骂的少年别无二致。他手中把玩着那个大杀四方的粪瓢,脸上挂着和煦如春风的微笑,正是刚刚在加列家掀起了一场“生化风暴”的萧逸。
怪盗阿痞的心脏瞬间沉入了谷底,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他想转身逃跑,双腿却像是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那看似无害的笑容,在他眼中比最凶恶的魔兽还要恐怖百倍。
“你该不会以为,我把你给忘了吧?”
萧逸的声音依旧是那般轻快,却像一柄冰冷的锥子,刺入了阿痞的耳中。话音未落,他的身影便在原地消失。
下一瞬,已经出现在阿痞面前,一只手闪电般伸出,揪住了阿痞那脏兮兮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阿痞在他手中像一只被捏住脖颈的小鸡,毫无反抗之力。萧逸就这么提着他,轻轻地甩了甩,仿佛在抖掉一件衣服上的灰尘。
“啪嗒”一声脆响,一个东西从阿痞的怀中掉了出来,落在了冰冷的石板路上。那是一把制作精良,小巧玲珑的算盘,算珠在月光下反射着幽幽的光泽。
萧逸的目光从阿痞惊恐的脸上移开,落在了地上的算盘上。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淡漠的冰冷。
他松开了阿痞,任由他瘫软在地。随后抬起了脚,对着那把算盘,缓缓地,却又无比坚定地踩了下去。
“咔嚓——!”清脆的断裂声在死寂的小巷中显得格外刺耳。那算盘,在阿痞的注视下,被毫不留情地踩得四分五裂,木屑纷飞。
“老婆!不——!!!”
一声凄厉到变了调的尖叫,从阿痞的喉咙里爆发出来。他没有去看萧逸,而是疯了一般地扑向地上的残骸,双手颤抖地想要将那些碎片拼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