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济医院后巷的早餐摊飘起白雾时,陈野正把凉透的豆浆灌进胰岛素空瓶。油锅里的残渣打着旋,他看见母亲的血透数据在褐色油花里浮沉——肌酐值428μmol\/L,正好是网贷合同里标红的数字。
\"哥!\"妹妹攥着化验单冲过来,围裙兜里的止痛药撒了一地。陈野蹲身捡药片时,发现铝箔背面压痕是某私募基金的LoGo。妹妹的指甲缝里嵌着电子厂锡渣,在晨光里泛着和基因检测报告相同的冷光。
塑料桶里的华尔街
林蔓的高跟鞋陷进城中村污水里,貂毛大衣裹着昨夜从医院顺出来的化验单。老周蹲在违建棚户门口,正用万用表测女儿的抗抑郁药电压。\"这板药,\"他沾满机油的手指发抖,\"降压电路被篡改过。\"
陈野掀开防水布,看见小芸缩在电动车后座,用美团订单纸折星星。褪色的校服领口别着国家电网的旧工牌,那是老周十年前的技术标兵奖章。\"姐姐...\"小芸突然抓住林蔓的手腕,\"你白大褂上有妈妈的味道。\"
林蔓的珊瑚色口红在晨光里开裂。她摸出块融化变形的巧克力,包装纸上印着十年前某药企的防伪码。老周的电焊枪突然迸出蓝火,烧穿了化验单上某位董事长的签名。
豆浆摊经济学
油条在锅里膨胀成K线图状时,沈婷婷的尖嗓门刺穿晨雾:\"陈野!你妹偷的止痛药记你账上!\"她涂着碎钻的指甲戳向调度平板,屏幕裂纹里渗出褐色豆浆——那是陈野凌晨倒进去的。
林蔓突然夺过油锅漏勺:\"知道为什么城中村豆浆卖两块五吗?\"滚油在铁板上画出深股通资金流向,\"每涨价五毛,就有三家p2p公司上调利率。\"老周的电瓶突然爆响,电解液在地上汇成妹妹的网贷合同编号。
小芸的尖叫刺破油雾。她撕碎所有折纸星星,用锡箔药片在泥地上拼出\"428%\"。陈野的右手小指开始痉挛,那是他连续熬夜跑单的旧伤,此刻却像被无数根网贷合同勒紧。
最后的体温
暴雨突至时,陈野用保温箱罩住小芸。林蔓的白大褂在风里翻卷,露出腰间别着的杜冷丁注射器。老周突然举起电焊枪:\"国家电网的备用电缆...\"蓝火在雨幕里烧出女儿的病历,\"去年被改成暗池交易的光纤。\"
陈野的手机疯狂震动,母亲的血透数据突然传到他安装的监测软件。在肌酐值飙升的警报声里,他看见林蔓的助听器闪烁频率与药企股票代码同步。妹妹捡起块碎玻璃,划破手掌在调度平板上写血字——\"不逃了\"。
沈婷婷的尖叫混着警笛逼近。林蔓突然把貂毛大衣裹住小芸,大衣内衬缝着的数百张透析单在雨中翻飞。老周的电焊枪点燃了油锅,428c的烈焰里,陈野看见母亲年轻时在纺织厂的照片——背景里未完工的大楼,正是如今某私募基金的办公楼。
豆浆凉了
当第一辆警车撞翻豆浆摊时,陈野正把最后半瓶生理盐水倒进妹妹嘴里。林蔓的高跟鞋断在窨井盖缝隙,老周抱着女儿蜷缩在电动车残骸下。小芸的手表突然响起上课铃,那是三年前她考进重点高中时的录音。
\"野子!\"母亲的声音从手机里炸出,\"护士说我的药...\"后半句被透析机警报切断。陈野的保温箱裂成两半,冻硬的三文鱼刺身上浮现出暗网拍卖倒计时。林蔓突然把巧克力塞进他嘴里,十年前的味道混着铁锈在舌尖炸开。
暴雨冲刷着油污的地面,428%的年利率在积水里扭曲变形。当防暴警察的盾牌压到眼前时,陈野突然想起那个没送出去的韭菜盒子——母亲化疗时,父亲在工地用铝饭盒偷藏的最后一口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