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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厢阁的烛火彻夜未熄,苏晚棠指尖缠着布条,仍在银针与彩线间穿梭。《秋江独钓图》已初见雏形,绢布上寒江如练,孤舟独钓,却在最后点睛的渔翁面容上,被柳如烟派来的小宫女撞翻的烛泪烫出焦痕。

“苏姑娘,端王殿下到!” 徐嬷嬷尖锐的嗓音穿透雕花木门时,苏晚棠正用极细的金线修补那处瑕疵。铜镜映出她眼下青黑,却掩不住眸中锐意,将绣品小心卷起,转身迎向那抹玄色身影。

端王指尖划过画轴边缘,突然轻笑出声:“听闻柳如烟昨夜带人来闹过?” 他忽然逼近,苏晚棠嗅到他衣袍上的松香混着龙涎香,“本王倒要看看,你如何用三日时间,将这幅残次品起死回生。”

苏晚棠福身时,瞥见门外柳如烟攥着帕子的手在发抖。她展开绣品,烛火下金线勾勒的粼粼波光竟将那处焦痕化作江面折射的碎光,渔翁回首望向江心明月的神态,更添几分空灵意境。“殿下可知,真正的绝境,往往藏着生机。” 她的声音不卑不亢,却让端王眼底闪过一丝兴味。

柳如烟突然尖声道:“不过是些取巧手段!” 她抢上前来,却在触及端王冷冽目光时生生止住脚步。

“传旨 ——” 太监尖锐的嗓音划破寂静,“秀女苏晚棠,才思敏捷,绣艺超群,着封为正六品贵人,迁居兰馨殿。”

金册递到手中的瞬间,苏晚棠听见柳如烟的倒抽冷气声。兰馨殿毗邻椒房殿,那是连三品嫔位都眼热的位置。徐嬷嬷的脸色变了又变,忙不迭上前奉承:“恭喜苏贵人,这就为您安排搬...”

“且慢。” 苏晚棠打断她,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秀女们,“本宫记得,尚宫局掌事姑姑曾说,在掖庭私藏违禁之物者,杖责二十,逐出宫廷?” 她缓步走向柳如烟,“柳姑娘袖中藏着的,不知是何物?”

柳如烟的脸色瞬间惨白,那支从宫外带进掖庭的鎏金护甲正硌着她的掌心。昨夜她买通侍卫夹带此物,本想在端王面前展示,却不想此刻成了催命符。

“来人,搜!” 苏晚棠话音未落,早有眼明手快的嬷嬷上前。当护甲在众人面前展露时,掖庭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柳如烟瘫倒在地,发髻散落间,周婉柔悄悄往后退了半步。

“柳如烟,私通侍卫,罪证确凿。” 端王神色漠然,“拖下去。” 他转身时,意味深长地看了苏晚棠一眼,“苏贵人好手段。”

兰馨殿的红绸还未挂完,皇后的懿旨便到了。苏晚棠跪在冰凉的地砖上,听着女官宣读:“新晋贵人苏晚棠,初入宫闱便行惩戒,手段狠辣,着罚跪椒房殿三个时辰,抄录《女诫》百遍。”

暮色渐浓时,苏晚棠的膝盖已失去知觉。椒房殿内传来皇后的轻笑:“寒门出身,果然上不得台面。不过是得了端王青眼,便敢在后宫兴风作浪?”

“皇后娘娘明鉴。” 苏晚棠突然开口,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柳如烟私通侍卫,若不严惩,他日危及宫廷安全,臣妾担不起这个罪名。至于手段...” 她抬头,烛火映得眉眼生辉,“在这宫里,若不狠些,如何活下去?”

殿内骤然安静。皇后猛地将茶盏掼在地上:“好个伶牙俐齿!来人,再加二十板子!”

“且慢。” 太后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檀香随着珠帘晃动弥漫开来,“皇帝前日还说,后宫需要些新气象。棠丫头这性子,倒让哀家想起年轻时的自己。” 她拄着拐杖走到苏晚棠面前,“起来吧,明日随哀家去佛堂抄经。”

兰馨殿内,沈秀女正红着眼眶为苏晚棠揉腿:“何苦要与皇后作对?”

“我若今日退缩,明日便会有千百个‘柳如烟’踩在我头上。” 苏晚棠望着窗外明月,想起离家时母亲塞进行囊的那块玉佩,“沈姐姐,你可知端王为何独独看重我?” 她压低声音,“选秀那日,我在椒房殿顶撞皇后,太后却留了我。如今看来,这宫里的每一步棋,都早在她们算计之中。”

三日后,太后寿宴。苏晚棠献上的《松鹤延年》屏风在宫灯下流光溢彩,金线绣就的仙鹤仿佛要破屏而出。皇后的脸色阴沉得可怕,而太后却笑得合不拢嘴:“棠丫头这手艺,连御绣坊的老师傅都比不上!”

酒过三巡,太子突然举杯:“听闻苏贵人聪慧过人,本太子倒想考考你。” 他示意宫人捧上棋盘,“这残局,你若能解,本太子便向父皇求旨,赐你家族良田百亩。”

苏晚棠望着棋盘上黑白交错的死局,指尖抚过温润的棋子。这分明是个无解之局,若强行破解,必将满盘皆输。她突然将黑子重重落下,棋盘震动间,几颗白子竟被震落。“太子殿下,有些局看似无解,实则只需打破常规。” 她抬眸直视太子,“就像这宫廷,墨守成规者终将被淘汰。”

太子脸色骤变,酒杯重重砸在案几上。满殿寂静中,端王突然抚掌大笑:“妙!苏贵人这胆识,当真巾帼不让须眉!”

当夜,兰馨殿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苏晚棠握着匕首躲在屏风后,却见阿梨匆匆而入,神色慌张:“不好了!柳如烟被太子救走了,她发下毒誓,定要让你...”

话音未落,窗外箭雨破空而来。苏晚棠猛地将阿梨扑倒在地,利箭擦着她的鬓角钉入木柱。黑暗中,她听见柳如烟尖锐的笑声:“苏晚棠,这只是开始!”

兰馨殿内,烛火明明灭灭。苏晚棠轻抚着怀中母亲留下的玉佩,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从寒门秀女到正六品贵人,她走得步步惊心。但今夜她终于明白,在这吃人的深宫里,若想活下去,唯有将自己磨成最锋利的刀。

“备笔墨。” 她对阿梨道,“本宫要给太子殿下写封拜帖。” 窗外暴雨倾盆,雷声轰鸣中,苏晚棠提笔写下:“明日辰时,椒房殿外,恭候太子大驾。”

这场宫廷博弈,她既已入局,便不会轻易认输。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兰馨殿的门缓缓打开,苏晚棠身着崭新的罗裙,头戴太后赏赐的赤金衔珠钗,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向未知的挑战。她知道,属于她苏晚棠的传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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