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箫声怒极反笑,“我不是让你和那群贪得无厌的人少来往吗?”
马德全狠狠翻了个白眼,只会大吼大叫的蠢男人格外扎眼,幸好不是他儿子。
戴风情掩面而泣,再也绷不住了,转头往屋里跑。
奈何碰到陈见闻和沈方初两个瘟神,双双将路堵住。
“事情没说清楚,跑什么?”
“两片嘴唇子一碰就能信口雌黄的污蔑人,我嫁进大院是盼着过舒坦日子的,没功夫隔三差五自证清白。”
“你们到底还想怎样?”戴风清大手一挥,撕心裂肺的吼道,泪珠顺着脸颊直滚,“我记岔了就是记岔了,难不成还指望我赔命吗?”
有一种人哪怕被拆穿了阴谋,仍不会觉得自己有错,甚至还会理直气壮的反问。
此刻,陈见闻和沈方初的沉默震耳欲聋,命,他们真不想要,属实没用。
“那我媳妇儿的命怎么办?”杨贵终于逮着机会出场,“她究竟是哪里得罪你了,你竟要她的命!”
戴风清抹了一把眼泪,“我要她的命作甚?”
“那你赔偿。”杨贵伸手。
“我不赔!”
“她究竟哪里得罪你了,你竟要她的命?”
......
死循环来了。
杨贵打定主意要狠狠勒索一笔,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陈见闻和沈方初咽不下那口怨气,也想敲一笔,剜剜这深井冰两口子的心。
他转头朝气到失声的洪箫声伸手,直截了当,“我们的精神损失费,一人五十,赶紧的,别耽误时间。”
“...你们精神哪有损失?”洪箫声怀疑人生。
陈见闻冷呵道:“对我来说,和你们住在一个大院天天都是精神伤害。”
“不光是赔偿,你让你媳妇儿写份保证书,保证以后不对我起坏心思,再有下回,我就带着保证书去派出所。”沈方初补充道。
洪箫声:“......”
这两口子究竟是从哪个阎王殿爬出来的周扒皮。
“当然,你也可以不给、不写,反正我闲,改天就写个小作文贴国营饭店的柜台上,争取让每一位客人都知道你‘洪箫声’的大名,不出三天,绝对让你响彻平城的街头巷尾。”
赤裸裸的威胁。
洪箫声攥紧拳头,要不是打不赢,他就动手了。
良久,气一泄,他挣扎道:“污蔑你们的不是我,凭啥写我的名字。”要写也写戴风清的。
“是你媳妇儿。”陈见闻抖了抖手,催促道:“快点,我媳妇儿还没吃饭,被你们耽误一个小时了,要是饿坏了找你赔。”
时刻关注这边的杨贵立马狮子大开口,“医药费两百!”
“你怎么不去抢!”戴风清气恼。
杨贵昂着下巴,轻蔑的眼神明晃晃透着无耻,仿佛在说:这不正在抢吗?
“马大爷,你怎么说?”
这关键时刻,洪箫声倒想起被晾在一边的马德全了。
马德全不想说,他只盼着年底能把这管院的位置交出去,安心上几年班,混到退休,还能享几天清福。
再被这群瘟丧折腾下去,他估计离入土的日子不远了。
视线聚拢,都等着他发话。
“事情既然做了,赔偿肯定要赔,赔多少你们自己商量也行,和我说我传达也行,就莫闹了,体谅体谅我这把年纪嘛。”
最终,多方游说下,洪箫声咬死只拿出五十块让他们分,不同意就鱼死网破,爱咋咋地。
一日之内,损失一百块,和剜了洪箫声的心没区别。
陈见闻凭借扎实的人设,从杨贵眼皮子底下拿走一半,丝毫不觉亏心,这是沈方初应得的。
“明天下馆子!”他嘚瑟。
沈方初提着桶跟后边,顺便给盼得花儿都谢了的赵老太分鱼。
散开的众人嘴角抽搐,无语至极。
拿了鱼,赵老太没走,笑得谄媚,“你后头给我的鱼我都自己吃了,谁也没给。”
话过耳,沈方初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只说:“鱼既给了你,就是你的,怎么处理你说了算。”
她还没小气到这份上。
换句话说,只要不是陈见闻背着她和对门交好,关她屁事。
说到这份上,她好奇多问一句,“你为什么喜欢他家女儿?”
赵老太实诚答:“嗐,家里两个逆孙向着他们娘,天天和我作对,生怕气不死我,我也懒得讨他们欢心,指望他们给我养老还不如买包老鼠药随身带着,瘫床上了就一包喝下去,一了百了。”
竹子都不一定靠得住,更遑论笋子。
她看得开。
“我故意的。”她咧嘴笑,“我对那丫头好,家里两个小东西气得哇哇叫,又没得办法,哈哈哈。”
沈方初看着她苍老生皱的脸,忽然说:“那就对你自己好点。”
“什么?”赵老太笑声一顿,眯眼咋呼。
风太大,她没听清。
沈方初视线转向她手里的鱼,索性说直白些,“这鱼你也可以不是怕我生气才自己吃,只是你想吃。”
这话炸得赵老太脑袋嗡嗡叫,她活了大半辈子,当姑娘时在家孝顺爹娘,谦让弟弟妹妹;嫁了人伺候男人;男人死了又拉扯儿子;儿子死了又得看顾孙子......
她恍然惊觉,为何吃条鱼还得千方百计找理由,为何不能只是她想吃。
以往忽略的问题一个个冒头,如刺球般扎进她心底,不得安生。
沈方初没管她被震撼的心灵,如愿吃上放了五颗辣椒的酸菜鱼,那回来路上嘴硬喊着‘不吃’的人,正坐在她对面风卷残云,筷子挥出残影。
讲真的,沈方初看的心惊胆颤,特怕他被鱼刺卡住了。
怔然间,盛满石榴菊花茶的茶盅递到眼前。
她抬眼望去,是陈见闻那张笑得开怀的脸,“庆祝一下。”
砰!
两只茶盅撞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酸酸甜甜的味道刺激着味蕾,陈见闻不着痕迹的皱了皱鼻子,他发现,沈方初很喜欢喝一些奇奇怪怪,五颜六色的东西。
“洪箫声傻了吧唧,下回我们再坑他笔大的。”
显然,如此想的人不止他一个。
接下来,大院热闹极了,天天有人为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大打出手,打完就躺地上讹钱,虽然多半讹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