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怎么办?”
沈方初端了个板凳坐她对面,吹了口水盅里的热水,热气形成弯弯绕绕的形状。
她往里面扔了几颗晒干的玫瑰花苞,夹杂着浓郁的芬香。
魏小小已经吃了三十颗大白兔奶糖了,眼下正在剥第三十一颗,她一向节省,那点零花钱被她数得卷边都舍不得用,这回是真气狠了,把小金库全换成大白兔。
眼泪哒哒哒往地上砸,手指抖得不像话。
“之前他们明明跟我透过口风,就算明年毕业找不到工作也可以先下乡两年,再找机会让我回来接我娘的班。”
“现在她回来就全部变了,为了她留在城里我就得嫁人,还是嫁个能给户口、给工作的能耐人,我长得一般,学习一般,脑子一般,我凭什么啊?对方愿意花这么大价钱娶我,要么是个傻子,要么是个挺着大肚腩的老头!”
昨晚上魏小小没睡,把这件事边边角角都琢磨了一遍,越琢磨越不对劲。
从‘她爹娘脑子抽风了’到‘她爹娘脑子的确抽风了’。
终于,魏小小琢磨通了一件事情,她和那位突然回家的姐姐八字不合!
磅!
气势如虹。
她两个拳头砸在膝盖上,目光如炬。
“我决定了,我要把她赶走!”
沈方初眼睛一亮,望着她吹口哨。
芜湖!
恶毒女配觉醒成功。
沈方初来劲了,眼睛噌噌发光。
“怎么赶?撒泼打滚还是设计陷害?”
显然,魏小小略显愤怒的眼底还有些迷茫,她暂时没想这么多,摩擦着掌心的汗水说:“要不我和我爹娘谈谈,他们可能一时糊涂没明白,等过段时间……”
话音越来越低,夹杂着幻想的同时,是她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的崩溃。
四目相对下,魏小小眼底的光熄灭,被难过覆盖。
沈方初没劝,人自己没看清前,旁人说破嘴也没用。
反正她觉得,魏家这事没那么简单,还有得闹。
晚上,她和陈见闻说起这事。
陈见闻打了盆水让她泡脚,这两晚他加班加点的收拾躺椅,就想着让沈方初天气暖和后用上,不然他这牛吹出去了快半年了,实际的一点没落地,这和他的作风不搭噶。
听完她的分享,陈见闻抬起头,眉头紧蹙。
“现在大批人员下乡,魏家这时候回来个女儿,肯定会成为街道的眼中钉。”
第二天,街道王婶子就上门了,站在魏家说。
“上山下乡是政策,谁家都得遵守,你们家大闺女年龄到了那就得按照规矩办事,别跟我说什么苦衷,你家有苦衷他家也有苦衷,那我们工作还怎么落实?”
说得口干舌燥,王婶子自认把道理都掰扯清楚了,掏出一张下乡申请表给许阿妹。
“趁今天我有空,你们把表填了,我们尽快安排下乡的地点。”
许阿妹踌躇不决,眼神时不时往屋里瞟,嘴角泛起苦笑。
“王干事,这事你再等等,等我家老魏回家,我们商量一下。”
王婶子脸一黑,申请表甩的哗哗作响。
“合着我刚刚说了半天你啥都没听进去?这是下面下达的指示,躲不掉的,别说你大闺女,等明年你二闺女毕业也一样得下乡,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你们现在同意指不定还能分个离家近的地方,再犹豫下去就得去那些深山老林,连信都收不到。”
甭管王婶子怎么说,许阿妹就一句。
“我不当家,等我家老魏回来说。”
王婶子负气离开,经过巷子时,对一旁八卦的婶子们还说教一通,直给大家伙儿说得脑壳疼。
烦死了。
没一会儿,魏家就传出摔摔打打的声音。
钱婶子窜到三号院就拉着沈方初唠叨。
“这许阿妹真不是东西,又在家里逼魏小小嫁人,回来那个是闺女,家里这个就不是闺女了?”
显然,钱婶子对魏家做的事情很看不上。
这时,陈秀秀横插一脚,完全站在许阿妹那头。
“嫁个人就能都留下,这样的好事咋不干?我看魏小小就是个傻子,她爹娘能害她不成。”
钱婶子双手叉腰,睨着她。
“你懂个屁!许阿妹以前是疼魏小小,可这个回来后她就跟中蛊了,给魏小小找的那个人是个傻子,要不然那样的家庭能瞧上魏小小?”
乍然听闻,院子里唠嗑的人表情一僵。
陈秀秀磕巴一下,梗着脖子说:“那也比下乡强,下乡了可就是乡下人,这辈子再想回城就难了,待在城里日子总归比乡下好过,沈方初,你说是不是?”
一时间,诸多视线落到沈方初身上,等着她发表意见。
沈方初终于靠上躺椅,铺了一层厚实的芦苇,外面用布罩着,可舒服了。
“又不是我嫁,我觉得有什么用?秀秀姐要是觉得好,让院子里的婶子们帮着张罗张罗,总能碰到个合眼缘的。”
唰。
陈秀秀起身,板着脸。
“你撺掇我改嫁?沈方初,你这人心咋这么黑,我两个孩子才多大,没爹的日子就够惨了,要是连娘也没了,他们以后还咋活呀!”
“哎呦。”
旁边一直事不关己的田翠花忽然起身,拉着陈秀秀说:“见闻媳妇儿就是随口一说,又不是诚心的,你想多了。”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劝。
“是啊,这说魏家的事呢,咋扯到自个身上了。”
“见闻媳妇儿进院子晚,不清楚你家的事,肯定没其他意思。”
“要不见闻媳妇儿给秀秀道个歉吧,以后说话可得有个把门,别往人心窝子戳。”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就想把这件事掀过。
沈方初看着人群中央气红脸的陈秀秀,深知对方气愤并不单单只是因为刚刚那话。
自从她和赵老太关系近了后,陈秀秀没少在她面前酸言酸语,时不时就刺她一下。
许是看这么久她没反击,胆子试探的越来越大,逮住这口子就干脆闹个大的,出出气。
沈方初能惯着她?
不计较纯粹是懒,和大不大度没关系。
“我就是诚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