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事不决就喊娘。
不多时,田翠花从屋里走出来,目光呆滞,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脸颊颧骨高高凸起,两只眼睛凹陷,显得颓靡,毫无精气神。
这模样给赵老太吓得一激灵,气势汹汹的架势歇气。
“田翠花?你咋变成这样了?”
田翠花反应慢半拍,顿了几秒才望去,“赵老太呀,有什么事吗?”
赵老太咽口水,摇头道:“没事,你回去猫着吧,这大冬天少出门,我和小三唠唠嗑。”
“娘,她欺负我和小敏,你一定要帮我们……唔唔!”
没等他说完,赵老太三步作两步,一把勾住他肩膀,老瘦干瘪的大掌捂住他的嘴,笑容狰狞。
“又胡咧咧,我们唠得多好,让你娘休息吧,我们继续。”
齐小三向郑敏投去视线,疯狂暗示。
奈何郑敏人前就是个呆子,完全不懂。
田翠花实在没精力管其他事了,转过身,一言不发的朝屋里走,很快就没了身影。
“你个兔崽子,你不把你娘害死你心底不安生是吧!”赵老太冲齐小三胳膊就是一爪,揪得人面目全非,撕心裂肺的吼叫全在心底进行。
这一刻,齐小三恨毒了赵老太,恨意甚至超过马常有和马常在。
赵老太怕?
她一生为非作歹,不知道被多少人恨过,越恨她越嚣张。
一番交流后,齐小三畏惧她的霸道和手法,屈辱认错。
“滚吧,下不为例。”
赵老太收手,大发慈悲的拍手。
齐小三拉着郑敏往家跑。
哪知,拽到一半郑敏突然不动了,望着陈见闻身后偷吃板栗的沈方初问:“她是谁?”
刚刚松懈的气氛再度紧绷。
在郑敏的指向下,沈方初还没销毁的半颗板栗惨遭暴露,被无情没收。
陈见闻没时间教训她,只瞪了她一眼,转头冲齐小三仰了仰下巴,一点点卷衣袖。
“我看你们今天是故意挑事呢,想碰一碰。”
“没……真没。”齐小三双腿发软,他以前就被陈见闻揍过,那滋味别提了,他这辈子都忘不掉。
他双手摆出残影,撑着胆子说教。
“现在是新时代了,陈见闻,你可别还来流氓那套,小心我去街道告你,你自己倒霉就算了,祸害妻儿你会悔恨一辈子的,作为邻居我不得不奉劝你一句,回头是岸,虽然你以前揍过我,但我大人不计小人过,愿意和你说几句实诚话。”
齐小三自认宽宏大量,整个院子年轻一辈,谁有他这份胸襟?
陈见闻若还揪着不放,那就是他小肚鸡肠,不识好歹!
“你少跟老子打马虎眼。”
齐小三被捏住后颈,整个人缩成鹌鹑,不敢言语。
那边,郑敏死死盯着沈方初,一双眸子里全是警惕和防备。
“你是谁?”
沈方初抱着肚子想,她这会儿要是说她是陈见闻媳妇儿,这人得不得气死?
念头刚起,赵老太就说了。
“你长着两个窟窿愣是摆设,她还能是谁?陈见闻媳妇儿撒,你们天天住在一个院子里,好几个月了,你不清楚?”
“不可能!”
郑敏矢口否认。
赵老太被她突如其来的吼声吓得心口一震,错愕的看着她发疯。
“她怎么可能是大佬的媳妇儿,大佬一辈子没娶妻,是孤独终老的命,她怎么能是大佬的媳妇儿呢?不对,难道我梦里少了一截,大佬娶过妻,不过死了。”
她神情疯癫,看向沈方初的瞳孔里带着满满的恶意。
此话一出,四周的空气都流动慢了起来。
虽然大家听不懂她唧唧歪歪的话,可最后‘死了’两个字却清晰无比,尤其是她看沈方初的眼神,太过直接了。
陈见闻咬了咬腮帮子,怒火中烧,揪住齐小三的领口。
“我说过没,吓我可以赔钱了事,吓我媳妇儿拿命都不好使。”
“我我我……这是误会,小敏,你胡说八道什么?你快闭嘴吧。”
这会儿说啥都不好使了。
结结实实挨了顿打。
事后,陈见闻把沈方初推回屋,将门窗关紧,心有余悸的揣测,“这女的该不会是我爷爷仇人的孙女吧?专程来报复的。”
沈方初喝着热水,脑子昏沉,小声安抚他。
“你别怕,等我生完,她再敢逼逼赖赖,我大嘴巴抽她。”
她比了比手势。
陈见闻分外瞧不起她,掰着指头给她算,“生完坐月子一个月,前三个月还虚弱,等你能抽她的时候都大半年之后了。”
沈方初听不得他轻蔑的语气,决定给他找点事情做,朝他勾了勾手指。
“你说,她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她貌似很在乎你,那你应该就是她口中那位大佬,但什么叫一辈子没娶妻,孤独终老的命?可这些和你不搭边呀。”
果不其然,听完这番分析,陈见闻眉头紧蹙,抠着手指说:“她脑子有病,你听她胡言乱语,我估计就是她自个过得不舒坦,就盼着别人也过得艰难,这些话你少信,安心养胎,我出去一趟,你关门关紧,我没回来谁来也不要开门,老赵也不行。”
他再三叮嘱,眼神里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硬要沈方初给出明确回应后,他才离开。
陈见闻虽然让沈方初别信,可他心底却生出疑虑,决定请人帮忙查查。
哪知,这一查没查到正经的,反倒是把不正经的全查出来了。
当然,这是后话了。
日子数着过,很久就到除夕夜,安静许久的巷子里久违的热闹起来。
孩童围在一起玩炮竹,家家户户难得奢侈一把,包顿荤饺子解馋。
陈见闻理了个头,还是板寸。
团圆饭后,他捞起一本小人书,板着脸凑到沈方初肚子旁,给里面闹腾的小家伙儿读。
末了,他还拍了拍圆肚皮,说:“你可得早点出来,我感觉这几个月在家都待发霉了,再继续下去,迟早得疯。”
此刻,陈见闻一心盼着小崽子赶紧出来。
殊不知,日后无数个黑夜里,他又无比怀念此刻的光景,只恨当初年少无知不懂事,一头扎进沼泽,再也没挣脱出来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