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不足扫帚高的小萝卜头们凑到一堆,演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看的旁人啼笑皆非。
看得出,陈今晚在学校融入的非常好,假以时日,不可限量。
至此,陈见闻最初但又全部化为乌有,他可以安心去赚窝囊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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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美娜在医院住了两日,回家时,整个人瘦脱了相。
她趁着家里闹腾偷溜出来,脑袋上缠着一圈又一圈白纱布,揪着衣角站在门口,小声问:“方初婶子,今晚在家吗?”
受伤多日,好朋友一直没露面她感到十分失落,只能自己找上门。
室内,沈方初伏案疾笔,听到动静抬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框,温和回应,“今晚上学去了,她放学回来我让她去找你好吗?”
“上学?”
黄美娜低吟,垂下眼睑不知在想些什么。
恰逢此时,九婆找来,神情焦灼,“我滴个乖乖哟,你乱跑啥,吓死祖祖咯。”
“我找今晚……”
“快回家躺着,医生说你伤的严重,要静养。”九婆打断她的话,将人带回家。
大抵是一朝被蛇咬,九婆着实怕了。
在医院时她寸步不离守着,回家后,更怕黄美娜再次受到伤害,只恨不能把人栓裤腰带上。
傍晚时分,烧霞与降下的黑云交汇一线。
陈见闻一身板正的西装,推着自行车踏进枯水巷,收到不少人的问候。
“陈小子,你这是?”
陈见闻谦虚道:“找了份工作糊口,总不能一直待在家里混吃等死吧。”
询问之人是某位讨嫌的大爷,听到这话立马黑脸,教训道:“你这孩子心里没成算,以前国营饭店多好的工作你说扔就扔,现在后悔了吧,晚了!说说,找了份啥工作?”
陈见闻更加谦虚,“是是是,您批评的是,我也没啥本事儿,就在皮鞋厂的后厨带采购员。”
“?”
大爷似犯困眯起的双眼渐渐瞪圆,盯着陈见闻那张笑脸打量片刻,轻哼一声,撂下一句,“好好干,别给枯水巷丢人。”
继而,背着手、拄着拐,漫步离去。
实际上,在陈见闻转身之际,大爷的腿脚忽然就麻利了,飞快奔赴情报站。
没出十分钟,陈见闻成了皮鞋厂后厨采购员的消息不胫而走,又十分钟,陈家就跟动物园里的大猩猩似得,成了众人的围观对象,活像是没见过。
陈见闻正在安慰友情受到威胁的小闺女,哪有时间搭理旁人的调侃。
倚着门框,无赖道:“再看收费了,提问另算,先交钱后说话,来来来,都别磨叽。”
顿时,空气里弥漫起一股寂静的味道。
无人说话。
约莫三秒,人满为患的院子里撤的干干净净。
谁说这些人老实?
他们只是晓得陈见闻的力气和手段罢了。
见状,陈见闻撸了把后脑勺,嘚瑟的吹起口哨。
一回头,眼睛放光芒,似某种犬类般跑到陈今晚身旁蹲下,拿起火钳嚯嚯灶洞里的洋芋。
“闺女,继续跟爹往下说。”
陈今晚递给他一道自行体会的白眼。
陈见闻不解其意,他回来的时候小丫头已经是垂头丧气的状态了,蹲在干沿上唉声叹息,给老父亲看的五味杂陈,立马扔下自行车凑近关心。
得知是小女生友谊危机。
他抓耳挠腮的帮忙想办法。
虽然没啥卵用,但胜在心意。
“闺女,你别不搭理爹,爹绝对帮你想出一个最棒的办法。”
那头,沈方初写完稿子,整理好放进抽屉里,等明天有了空闲就去邮局寄给报社。
起身走到橱柜旁,从里面拿出一个橘子罐头,半斤鸡蛋糕,又从下层拿出废弃的报纸。
做完这些她冲陈今晚招手。
心情阴霾的小家伙儿拖沓着脚步靠过来,“娘~”
沈方初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温声说:“别自责了,你没去医院看她是因为爹娘没空带你去,这并不是你的错,现在人回来了,我们小今晚去看她也不迟对不对?”
“对!”陈见闻立马附和,他可见不得小闺女丧着脸的样子,心疼,“这事和你没关系,是爹不该这时候上班,你把错往爹身上推。”
哪知,听到这话陈今晚眉头皱得更紧,不赞同道:“老实说,知错改正才是好宝宝,不能推卸责任,也不能说谎。”
读了三天半,倒是懂道理了。
老父亲又是一阵欣慰,半点不觉得自己刚刚的话有啥问题,一个劲抹泪。
“是是是,咱们小今晚懂事了。”
陈今晚:……
拥有一个戏精爹真愁呀。
沈方初:……
她闺女以后要是长歪了这货得占百分之百的责任。
用报纸包裹橘子罐头,又用报纸叠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将鸡蛋糕放里面。
沈方初撕下一张空白纸,让陈今晚写下祝福。
到这步属于犯难了。
因为陈今晚小朋友迄今为止,还只会写自己的名字。
沈方初沉默片刻,提出,“要不我帮你写祝福语,你自己写名字。”
“好。”陈今晚憋屈的接受了这个提议,“娘,你写祝黄美娜早日安康。”
沈方初依言写下,再有陈今晚在右下角郑重落下她的名字。
一家三口提着东西去二号院。
这两日凑热闹的人多,正儿八经来看望的人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见他们提着东西,九婆忧愁的面上松懈几分,客气道:“来就来,还提啥东西。”
沈方初拍了拍陈今晚的肩膀,“是孩子一点心意,您就别推拒了。”
这时,瓜子从屋里走出来,胡渣满面,眼底青乌,眼底满是沧桑,撑着单薄的身体站在那里,好似瞬间老了十岁,看的人唏嘘。
他扯了个僵硬的笑容,“……坐。”
接下来,九婆拉着沈方初诉苦,瓜子拉着陈见闻抽烟,黄美娜拉着陈今晚诉说烦恼。
在这个平平无奇的晚上,陈家三口回家时,腿都在飘,太能唠了~
他们是喜欢听八卦,但不爱听抱怨啊。
说来说去,除了抱怨还是抱怨,连丁点想解决的意思都没有,这算啥?
回到家,喝了杯甜甜的麦乳精,三人总算缓过神来。
夜幕降临,又到了晚间茶话会。
一人一桶热水泡脚,陈今晚坐在专属小板凳上,学亲爹弓着背,两只胳膊搁在膝盖上,手掌握拳撑着下巴,慵懒、惬意。
“爹,一个人能有几个爹,几个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