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是糯米蒸排骨,酒酿小汤圆,几颗枸杞点缀,让人眼前一亮。
饭前。
陈见闻另外分出三份酒酿小汤圆装好,挨家上门感谢。
翌日初五,陈父出院回家。
陈见闻忙到中午就回来了,脸色极差,跟有人欠了他钱似得。
沈方初给他泡了杯菊花茶降火,“打起来了?”
今早男人出门时她还预估至少得过两天再打的。
当下国人的习惯摆在这里,总觉得要先礼后兵,道理实在讲不通了再上武力,拉拉扯扯一顿,总觉得自己口才了得,能说服对方,实则屁用没有,还不如拳头管用。
“嗯。”
陈见闻闷头灌了口菊花茶,娓娓道来。
今天一早,陈父出院,在医院倒是没闹。
但回到家,门一关,好戏开场了。
陈松树一把鼻涕一把泪感叹起爹娘的艰辛。
却不想,还没演完就被陈松木掀了戏台,瞬间,火花四溅,双方一顿对骂。
反倒是一开始被列为算计主要对象的陈见闻没了存在感,他乐得看戏,可陈母不愿意啊,拉着他嘀嘀咕咕说了半个小时。
大抵是知道处境不好,她也不吵不闹,温声细语的诉说着后悔,抽抽搭搭的抹泪。
陈见闻不会心软,但也做不到视而不见。
最后,他很是不耐的说了句,“养老该我出的我绝不含糊,不该我出的也别指望我当冤大头,您和爹歇着吧,好好养身体,改天我再来看你们,走了。”
然后,他就真的走了,没给陈母以及其他人一点反应的时间。
待风暴结束。
陈松树撑着最后的体力,试图延续老计划,磨也磨到老三同意接走爹娘。
哪曾想,人不见了。
他卒。
……
“都稀罕儿子,以前我娘因为生了三个儿子没少翘尾巴,可现在呢,三个儿子没一个靠谱的,沈方初,你说生儿子有啥用?”
陈见闻霸占沈方初的躺椅,悠哉悠哉的的晃脚,满脸闲暇。
沈方初捡了一碗酸泡菜,夹了块塞嘴里,酸的她眉头皱起,稍等一会儿辣味上窜,直冲味蕾。
“不知道,来块不?”
陈见闻点头,他要。
“也没个热闹瞧。”
望着寂寥的大院,他惆怅呀。
所以说,人不能太闲,一闲就喜欢悲伤思秋。
沈方初也惆怅,安慰他,也安慰自己,“再等等,快到正月十五了。”
“啊——”
“老娘的肉不见了。”
话音刚落,一道尖锐的呐喊便响彻枯水巷。
往常这种掉东西的戏码大家都懒得看,多半是自家人干的,就算打也像玩过家家,没劲透了。
可这不是特殊情况嘛。
大家一窝蜂寻着声音就找来了。
“掉钱了?正年大吉哪个小毛贼手贱乱摸!”
“你耳朵堵猪毛了?都说是肉掉了,还乱嚷嚷。”
“我听着咋像是掉裤裆了。”
一时间,众说纷纭。
掉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又热闹了。
新邻居李婆子双手颤颤巍巍端着一只空碗,神情大悲,一双愤懑糊住的眼怨恨的扫过人群。
“看看看,看个屁!都滚,别想看老娘笑话。”
谁听?
大伙儿的脚就跟黏地上了,纹丝不动,也不管李婆子说得多难听,眼神多骇人。
有本事儿就别闹,敢闹他们就敢看。
见此,李婆子气了个仰倒。
但当务之急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她气势汹汹的冲进侧屋,揪出一个身材粗壮的女人,嘴巴包的鼓起,满嘴油光。
得,破案了。
“贱蹄子!那是我给你们妹子留得肉,你个骚婆娘敢背着老娘偷吃,我打死你,让你嘴馋,让你偷吃,让你丧良心。”
“娘,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咯。”
粗壮的女人拥有一把和身体完全不符合的嗓子,声音软绵绵的,一点气势没有。
“你当老娘好忽悠,回回认错回回偷,常燕,你就算着老娘不敢让老二休了你是吧!”
李婆子将人推开,扒拉开挡眼睛的头发,恶狠狠的说:“这回说什么我也让老二休了你,你这样的媳妇儿我家要不起!”
这话没叫常燕有所变化,倒是引起旁观者的哗然。
“偷吃块肉哪至于休妻?”
“现在哪还有休妻,是离婚,街道办事处天天宣传,你们是听不懂人话咩,双方自愿分开,各自生活,从今往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你少念经,继续打呀,这才多大会儿,连点皮外肉都没得。”
“从他们搬进来那天起我就晓得他们家不简单,没想到连正月都没忍过去,看来我的直觉越来越准了。”
听到这些议论声,李婆子脸绿了。
常燕捂着肿胀的脸,悄悄退到人群,缩头藏尾,猥琐至极。
“你儿媳妇跑咯!”
不知谁喊了一句,李婆子顾不得生气,回头张望,哪还有常燕人?
她瞪着眼珠子四周寻找,见慢慢朝门口挪动的身影,她手一指,“站住!你狗日的今天敢跑就别想再进我李家的门!”
不曾想,听完威胁常燕直接撒开腿就跑,不带任何犹豫的。
三号院静默几秒,随后哄堂大笑。
笑声钻进李婆子耳朵里,叫老太太气得跳起来骂。
“笑笑笑,笑屁!你们这群瘟丧,生儿子没屁眼的东西,一辈子吃不上三个菜,看啥子,老娘可是有四个儿子的人,全都是职工,你们敢对老娘动手动脚,老娘就去告你们,让你们去大西北种树!”
她撸起袖子,那架势咋看咋像是要大干一场。
众人板着脸凝视她。
“啊呸!看老娘做啥子?还想打我咩,来来来,有种就打老娘,一群没种的瘟丧,估计借你们十个胆子都不敢,废物,还不如早点死了算了,免得浪费名额……”
这时,从屋里跑出来一矮个子男人,苦着脸去拉李婆子。
啪。
刚伸手碰到,眨眼就被李婆子甩了一巴掌。
但男人并不诧异,神情如常的继续拉她,小声说:“娘,爹让您进去,天冷别冻着了。”
“没用的东西!你媳妇儿刚刚忤逆我,你没听见?早晓得生你这么个废物,老娘当初还不如生根棒槌!”
李婆子眼神含毒,言语里的恶意满满当当。
将李老二数落一通后,她才噔噔噔往家走。
李老二顶着巴掌印,朝众人鞠躬道歉完,才垂着头回家。
这一幕属于让人难以理解,周遭围观的邻居久久不曾离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刻在骨子里的八卦又动了。
不出半日,关于李家的传言就在巷子里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