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
吃过饭后,陈今晚抱着小人书去隔壁找春芽玩。
陈见闻和沈方初则是拿着电筒往老陈家去。
途经巷口,碰见赵老太和一群上了年纪的婆娘叨叨咕咕说着什么,一张脸变化莫测,生动的很。
陈见闻无奈笑了下,走近喊道:“我到处找你没找到,原来躲在这里。”
“啥事?你们要出门?”赵老太伸头。
沈方初点头,“出去一趟,今晚去找春芽了,要是我们回来晚了,你就帮我们多照看会儿。”
“小事小事,我马上回去,你们忙去吧。”赵老太撑着膝盖往起站,这就要走。
见陈见闻和沈方初远去,有好事者拉住赵老太问。
“黑灯瞎火的他们去哪儿?啥事不能白天忙?”
赵老太呸了对方一口,没好气怼,“关你屁事!咸吃萝卜淡操心,自个一屁股屎还没擦干净光盯着别人瞧,埋汰不?”
那人悻然,其他人也不敢多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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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陈家。
他俩到时,气氛已经到位了,各坐一方,像三方会审。
陈父躺在靠里的单人床上,气若游丝,给人一种命不久矣的感觉。
看过老人,二人入座。
左边是陈松树两口子,右边是陈松木两口子,陈母在房间里带着几个孩子睡觉。
许久过去,无人开头。
陈见闻一头雾水,用眼神质问陈松木。
嗯?
此时,陈松木口舌发苦,烦得一团燥火聚在胸口,越烧越旺,越旺越气。
他努嘴,示意陈见闻去看老大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都怪罗大丫。
今天忽然跑回来,扬言离婚可以,但要补偿她一份工作,两百块钱,最离谱的是,还要给她弟弟妹妹们介绍城里对象。
大抵是最后一条太过惊世骇俗,以至于前面两样都变得不足为奇了。
吐槽时,陈松木甚至怀疑过这莫非是罗家想出的计策,加上一个不可能的选择让他们砍价?
陈松树是一个也不同意,言语激烈,针锋相对吵起来。
昔日感情好到狼狈为奸的两口子撕破脸,比起仇人也差不离多少。
这不,陈见闻和沈方初来的时候刚吵完,气氛僵持住了,谁也没劝两句,端得是高高挂起。
论如今陈家人最讨厌的是谁,非罗大丫莫属。
“咳咳,我们是来商量给爹娘养老的事,老大,你什么意思?”
陈见闻没耐心和他们耗,他闺女还等着他回去讲睡前故事呢。
“不用你们管,我是老大,理应我给爹娘养老。”
陈松木:……
陈见闻:……
先前那个上蹿下跳,只为甩掉麻烦爹娘的人是谁?
是谁!
他俩还没来得及说话,罗大丫先变了脸色,大喊:“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有用吗?你算个什么东西,来对我陈家的事指手画脚,赶紧滚蛋,你说的那些条件我一个都不同意,想拖着就拖着,这次我绝不会妥协,看谁拖不起!”陈松树怒喝。
他是真急眼了。
一想到罗大丫丑陋的嘴脸,他就满心厌恶,恨不得去扇死以前那个蒙在鼓里的自己。
怎么会被这么心机深沉的女人骗。
“陈松树,你什么意思?你真要和我离婚?”
罗大丫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激动质问。
陈松树仿佛在傻子一样,“难道你以为我和你在闹着玩?”
他嗤笑一声,觉得荒谬。
但凡他不想离,他绝对会帮她遮掩,而不是把她将全部存款补贴娘家的事宣布的人尽皆知。
走出去问问,周围街坊邻居谁不说他们家招了个家贼啊。
“我不离。”罗大丫瞳孔骤缩,矢口拒绝。
“爱离不离,反正你别待我家,我嫌脏。”陈松树铁石心肠。
罗大丫哇的声哭起来,拽着陈松树的手臂求饶,“松树, 是我娘让我提那些要求的,她说,你听了肯定不会和我离婚的,我其实没想和离婚,那天是我太生气了,才说出那些话,你别当真,我和你道歉成不?”
旁边几人目瞪口呆,震惊了。
最终,陈见闻见缝插针的提起给爹娘养老的事,硬生生塞给陈松树十块钱,并承诺以后每个月一号都十块钱过来,等娘到年纪了,他再加十块,至于其他的,他就不管了。
陈松木有样学样,立马让自家媳妇儿去拿钱,也是一月十块。
并且,“大哥,家里孩子越来越多,住在一起难免磕磕碰碰,我老丈人帮我看了间房子,我们准备搬过去住。”
陈松树心累摆手,“随你们。”
算计来算计去,他的小家算计没了,现在还要和讨厌的人扯皮,养育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孩子,日日以泪洗面的娘,天天喊着不如去死的爹。
果然,人生没有最倒霉,只有更倒霉。
回程路上。
沈方初好奇,“你大嫂不是一直补贴娘家,你大哥之前好像也没这么大反应呀,这回怎么就较起真来了。”
“呵呵。”
陈见闻走在外面,挡住寒风,闻言轻笑,扯着她后衣领稳步前进,“我大哥这个人呀,他喜欢那种没什么主见,温柔,事事听他话的女人,以前罗大丫因为是乡下人在陈家没啥底气,尤其是二嫂家世好,她就更自卑了,一直表现的唯唯诺诺。”
“继续说啊。”沈方初听得正起劲,突然没了声音,她着急催促。
陈见闻牵住她的手,拉着她拐进一条小巷子,许久后,声音才重新响起,带着不经察觉的暗哑。
“那时她虽然补贴娘家但能动的资金不多,大哥就算知道也不会在意,毕竟只花了一点小钱,老丈人一家却把他祖宗供着,这种好事谁都愿意。”
“去年,娘腿伤复发把工作转给罗大丫,有工作她心底的自卑没了,也没那么听老大话了,还露出一副狰狞面目恶心老大,你说老大能不较真吗?”
沈方初懂了。
“他们能离掉吗?”
时下人离婚比脱光了在街上裸奔还严重,一旦谁家出了个离婚的例子,连带着其他人的姻缘都会变得不顺利,背地里的闲话更是多到数不尽。
陈见闻显然更了解罗大丫的为人,似是而非的说:“离不掉,罗家不会允许陈松树这个香饽饽跑掉的。”
祖辈都是泥腿子,好不容易闺女嫁进城,一家子跟着享了十多年福了,突然切断谁接受的了?
说到底这事轮不到他们操心,顶多当个乐子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