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
张招娣捂着鼻青脸肿的脸,嘴里含糊不清的吐着什么话,被幽怨的哭声掩盖,听不太真切。
打完,收工。
宋糊糊整理衣服的时候,于心不忍,安慰了句,“别哭,以后我们对你好点。”
张招娣飞快看了她一眼,满脸不信。
刚刚她就是信了她们的忽悠,然后就被打成这样了。
躺在地上时,她和隔壁亲婆婆的眼神不期而遇对上,皆看到对方的惨况。
那一刻,她明显读懂亲婆婆眼神里的庆幸。
呜呜~
她就是想躲懒而已,为啥这么难。
“继续叫啊!别停,我还是喜欢你之前嚣张的嘴脸,现在多没意思,你骂不骂?”赵老太披头散发去扯李婆子。
李婆子又不傻,明知打不过还挑衅,那绝不是她的风格,她心底恨极,脑子里已经幻想过一百种报复赵老太的办法,但面上却是一副苦苦求饶的可怜样儿。
“我错了,是我嘴贱,是我多管闲事,您大人大量别和我计较,绕过我这会,以后我让我儿子当牛做马报答你。”
话音止住,李婆子忽然垂死病中惊坐起,肿成馒头的脸上唯有那双眸子亮得惊人。
“我送你一个儿子吧。”
赵老太:……
忽然下不去手了。
不是她多想要儿子,而是她觉得这老东西脑子病得不轻,挨到会被传染,万一她也变成这副四六不分的模样,半夜坐起来她会被吓到升天的。
说者有意,听者也有心。
这位有心人正是张招娣。
她知道婆婆心里第一位肯定是小姑子,那第二位呢?
她自认她男人是李家老大,无论从哪方面都该占这个第二的位置,可公婆表现出的态度很暧昧,每回骂完她男人,转头又要骂老二,老三,老四一顿,搞得她回回开心不到三秒钟,立马就被打回原形。
久而久之,她急了。
李家什么情况她比下面两个妯娌清楚多了,李婆子手里大抵是有些好东西的,按理说得留给他们大房,但她进门这么些年也看明白了,在李家儿子压根不值钱。
她就怕最后便宜了小姑子,说到底,谁家不疼儿子把姑娘当个宝呀?
说远了,话题拉回当下。
“真的,我真送你一个儿子,我家老四长得还行,是正儿八经的临时工,马上和他师傅的女儿结婚,你出个彩礼钱就行了,到时候我让他俩孝敬你,给你养老、摔盆。”
“我可去你娘的!”赵老太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得李婆子眼珠子转悠两圈,哐当又倒地了。
赵老太是没力气打了,到底上了年纪,她脱下鞋子,掏出腌入味的袜子悬在李婆子头顶。
那味道难以言喻,怕是路过的狗都要把隔夜饭吐完再走。
“呕~”
酸味冲鼻,李婆子瞬间清醒,她翻起白眼作呕。
“拿,拿走。”
其他人纷纷捂鼻。
赵老太冷哼,“今天不把你整治够我不姓赵,之前不和你计较,你真当我们这些人怕你啊,蠢货!搬进来之前也不晓得打听打听我们院子里的情况,就你这耗的,幸亏前半辈子没住在这里,不然命早除脱了。”
李婆子脑袋发晕,压根听不见,她心底毫无悔意,全是怨毒,只恨手脚不利落,力气也不够,打不赢这个疯婆子。
等着吧!
等她四个儿子回来,等她小闺女回来,她一定要这疯婆娘下跪道歉!
换寻常时,无论对错,总有人劝架。
但今天愣是没人站出来,只旁观看戏。
一个相处多年的邻居,一个才搬进来的住户,孰亲孰远,他们还是能分清的。
更何况,三大金刚在旁边虎视眈眈,谁敢掺和,不怕大嘴巴扇啊?
这场荒唐的闹剧愣是持续到下午才罢休。
临走前,赵老太喘了口气,可惜道:“要不是我孙儿要回来吃晚饭,你看我今天放过你不。”
她可以不吃中饭,但她孙儿必须吃晚饭。
赵老太急嚯嚯回家做饭,嘴里骂骂咧咧和其他几人吐槽,顺便塞了瓣大蒜给她们帮忙剥。
“之前不和她计较真当老娘是病猫,瞧着吧,这事没完。”
宋糊糊很赞同。
“我看她没啥后悔的意思,估计琢磨着之后找你报仇呢。”
“我怕她!”赵老太举着锅铲吼,眼神恶狠狠的,像是随时要冲出去找人掰头。
钱婶子赶紧拦了下,“没说你怕,咱们在枯水巷住了半辈子,咋说也不能让个外来户欺负了,别说你没完,我也没完,后头有她受的。”
九婆眼珠子一转,“正好,我老了懒得动弹,赖个人洗衣做饭伺候着挺好的。”
完全没有沈方初的用武之地。
隔壁李家。
哀怨的哭嚎一阵阵传出来,配着渐渐冷清下来的屋檐墙角,阴森森的,叫路过的人不由加快脚步。
“我命苦呀~”
陈见闻和陈今晚回来时正好听到这句唱词,吓得浑身一哆嗦,背后隐隐发凉。
下一秒,斜对面门开了。
田翠花嗖得冲出来,跑到对面啪啪啪砸门,消瘦的脸上满是阴郁。
“哭哭哭,哭给屁!一点福气全被你哭走了,再哭小心老娘把你摁粪池里去,不要脸的老东西,天天搔首弄姿,打量谁瞧不出你啥心思?”
屋内哭声一滞。
随即传来打砸声和闷叫声。
不多时,李婆子蓬头垢面,鼻青脸肿扑出来,面容狰狞的和田翠花叫嚣。
“你才不要脸,小娼妇,别以为你做的那些老娘不清楚,万人骑的婊子,克死男人,为了一口吃的批脸不要的东西。”
一串串脏话混着庞大的信息量出口。
顷刻间,田翠花脸色煞白,惊恐的瞪圆眼珠子,那些老黄历她都快忘了,甫一被人提醒,她慌得乱了分寸,不知如何是好。
陈见闻吞咽口水,没想到刚回来就能吃到这么大的瓜,简直了。
他默不作声的挡住陈今晚的眼睛,又觉得掩耳盗铃,反正该听到的,不该听到的,她全听见了。
思索下,他丧失所有力气和手段,无奈道:“那是不好的话,别学。”
陈今晚点点头,跑回家放下书包,趴在窗沿上和娘一起美滋滋看戏,还有腌梅子吃。
一颗入嘴,酸的掉牙。
但就是让人越吃越上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