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风更凉了,像无数根细针钻进衣领。陈鑫靠在水泥柱上,眼皮越来越沉,火堆的光芒在他眼前晃成一片模糊的橙红。他用力掐了把大腿,疼意让涣散的神思回笼——第一班岗还有半小时,不能松懈。
烂尾楼外的风声里,似乎总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嘶吼,远得像在另一个世界。陈鑫眯眼看向黑暗深处,手电筒的光束扫过裸露的钢筋骨架,那些交错的阴影在晃动中仿佛活了过来,正一点点朝火堆逼近。
“换班。”
杨振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揉着眼睛站起来,手里的消防斧被体温焐得温热。陈鑫点点头,把工兵铲递过去:“没什么动静,就是风大。盯着点东边的缺口,那里能直接看到外面的草坡。”
“知道了。”杨振平往火堆里添了块木板,火星噼啪炸开,“你去睡会儿,下半夜我叫你。”
陈鑫没立刻睡,裹紧外套靠在王天凯身边。王天凯的胳膊已经肿了,呼吸带着点急促,显然没睡踏实。时敬发蜷缩在火堆另一侧,弩箭就摆在手边,手指还搭在箭匣上。只有马风宇,缩在最里面的角落,发出轻微的鼾声,大概是白天吓得太狠,此刻睡得格外沉。
不知过了多久,陈鑫被一阵细微的“咔嚓”声惊醒。
不是火堆的声音,更像是……什么东西踩碎了地上的碎玻璃。
他猛地睁开眼,正好看到杨振平举起消防斧,朝东边的缺口示意——那里的黑暗里,有两个模糊的影子正在蠕动,速度比白天见过的丧尸快得多!
“嘘——”杨振平压着嗓子,火光映着他绷紧的侧脸,“来了。”
陈鑫瞬间抄起工兵铲,踢了踢身边的时敬发。时敬发几乎是弹起来的,手一把抓住弩箭,眼睛死死盯着缺口。王天凯也醒了,咬着牙想摸身边的铁棍,却被陈鑫按住——他的伤臂经不起折腾。
只有马风宇还在打鼾,直到时敬发抬脚踹了他一下,这才猛地惊醒,刚要尖叫就被陈鑫捂住嘴,只能发出“呜呜”的闷响。
两个黑影越来越近,借着微弱的火光,能看清它们破烂的衣服和扭曲的姿势。但和白天不同的是,它们没有拖沓的步伐,关节像是抹了油,挪动时几乎听不到声响,只有脚底板碾过碎石的摩擦声,快得让人心里发毛。
“不对劲。”时敬发低声说,“它们速度怎么变快了?”
话音未落,东边缺口的黑影突然加速,像两道黑风扑了过来!
“动手!”陈鑫大吼一声,工兵铲迎着最前面的丧尸劈过去。
那丧尸却猛地侧身,动作灵活得不像个死人,躲过铲刃的瞬间,枯瘦的手已经抓向陈鑫的喉咙。陈鑫心头一凛,矮身避开,反手用铲柄砸在它膝盖上。“咔嚓”一声脆响,丧尸的膝盖以诡异的角度弯折,却像是感觉不到疼,依旧拖着断腿往前扑,张开的嘴里淌着黑血,发出嗬嗬的怪响。
另一边,杨振平的消防斧已经劈中了第二只丧尸的肩膀,斧刃陷进骨头里,带出一串黑血。但那丧尸只是晃了晃,竟然伸手抓住斧柄,硬生生往回拽。杨振平被拽得一个趔趄,骂了一声,另一只手抽出腰间的匕首,狠狠扎进丧尸的眼眶。
“噗嗤”一声,丧尸的动作才彻底停住。
“还有!”时敬发的弩箭“咻”地射出,精准地钉在西边墙角——那里不知何时又钻出来一只丧尸,正弓着身子,像猫一样贴着墙根移动,目标竟然是缩在角落的马风宇。
马风宇吓得瘫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往后爬,却被一块钢筋绊倒。那丧尸猛地扑上来,时敬发的第二支箭还没上弦,陈鑫刚解决掉断腿的丧尸,根本来不及救援。
就在这时,王天凯突然抓起身边的铁皮桶,用尽全身力气砸了过去。铁皮桶“哐当”一声撞在丧尸后脑勺上,虽然没造成致命伤,却让它的动作顿了一下。
“就是现在!”杨振平拔出消防斧,冲过去一斧劈在丧尸的后颈,黑血喷了马风宇一脸。
马风宇尖叫着抹脸,手却抖得停不下来。
陈鑫喘着粗气,看向四周:“还有没有?都打起精神!”
火堆的光芒在众人脸上跳动,每个人的脸色都比刚才更白。时敬发往弩箭上装箭的手在抖:“鑫哥,这些东西……好像跟白天不一样。”
“何止不一样。”杨振平甩了甩斧头上的血,“速度快了一倍,还会绕后偷袭,跟他妈疯狗似的。”
陈鑫盯着地上三具丧尸的尸体,它们的眼睛在黑暗里似乎还泛着红光。他突然想起白天遇到的丧尸,动作迟缓,只会直来直去,而刚才这几只……
“是天黑的缘故。”陈鑫沉声道,“它们在夜里更活跃,动作也更灵活。”
王天凯捂着胳膊,声音发颤:“那……那岂不是说,晚上更危险?”
没人回答,但所有人心里都清楚答案。刚才那三只丧尸,已经让他们手忙脚乱,如果再来更多……
时敬发突然指向外面:“看!草坡上!”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烂尾楼外的草坡上,影影绰绰站着十几个黑影,正朝着这边蠕动,速度虽然不如刚才那三只快,却比白天看到的要迅猛得多,像是被刚才的动静吸引来的。
“妈的,被盯上了。”杨振平把消防斧握得更紧,“怎么办,鑫哥?”
陈鑫看着越来越近的黑影,又看了看身边的几人——受伤的王天凯,吓破胆的马风宇,弩箭只剩三支的时敬发,还有同样疲惫的杨振平。
“守不住,撤到二楼。”陈鑫当机立断,“杨振平,你扶天凯;时敬发,断后;马风宇,把能拿的水和吃的都带上!快!”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杨振平架起王天凯,往楼梯口跑;马风宇抱起背包,踉跄着跟在后面;时敬发射出最后一支弩箭,逼退最前面的一只丧尸,转身就跑。
陈鑫断在最后,看着草坡上的黑影越来越近,它们的嘶吼声在夜风中变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近乎亢奋的疯狂。他猛地将火堆往门口一踢,燃烧的木板散了一地,暂时挡住了黑影的去路。
“走!”
他转身冲上楼梯,水泥台阶在脚下发出空洞的回响。身后,丧尸撞开燃烧的木板,发出“嗬嗬”的嘶吼,脚步声杂乱而急促,比白天任何时候都要密集。
二楼的空间同样空旷,只有几根承重柱。陈鑫跑到楼梯口,用一根断裂的钢筋卡住铁门——这门是之前施工用的,勉强能挡住一阵。
“哐当!”
第一只丧尸撞在了铁门上,震得钢筋嗡嗡作响。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撞击声越来越密集,铁门在摇晃中发出痛苦的呻吟。
众人靠在墙边喘息,没人说话。刚才的突袭像一盆冰水,浇灭了他们对夜晚的最后一点侥幸。
原来,黑暗不仅隐藏着危险,还会给危险插上翅膀。
陈鑫看着摇晃的铁门,又看了看窗外更深的黑暗,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个夜晚,恐怕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漫长。而这些在夜色中变得凶猛的丧尸,只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