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的货架被翻得乱七八糟,时敬发抱着两箱矿泉水往门口拖,铁皮箱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鑫哥,这儿有半箱打火机!还有两盒烟!”他举着烟盒晃了晃,脸上笑开了花。
杨振平从冰柜里翻出几罐没过期的牛肉罐头,正往背包里塞,闻言回头:“分我一盒烟!妈的,嘴里都快淡出鸟了。”
陈鑫蹲在油罐车旁,检查出油阀。阀门锈得厉害,但用扳手拧了两下,竟然松动了,“有油!王天凯,找个油桶来,先灌两桶再说。”
王天凯应着,转身往便利店跑,路过仓库门口时,瞥见马风宇正猫着腰往里钻。“小心点,里面黑。”他提醒道。
“知道了王哥!”马风宇的声音从仓库里传出来,带着点兴奋,“我看见里面有纸箱,说不定有压缩饼干!”
仓库比想象中宽敞,光线从破损的天窗漏下来,在地上投下几块光斑。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纸箱的霉味,码得整整齐齐的货箱堆到屋顶,大多印着“矿泉水”“应急饼干”的字样。马风宇眼睛一亮,伸手去搬最外面的纸箱,手指刚碰到纸板,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响动。
“谁?”他猛地回头,手里的尖钢管下意识地横在胸前。
仓库深处的阴影里,一个黑影猛地窜了出来!速度极快,手里攥着根生锈的铁棍,直冲着马风宇的后心砸来!
“小心!”马风宇几乎是本能地往旁边一滚,铁棍“哐当”一声砸在他刚才站的地方,水泥地被砸出个小坑。
他顾不上疼,连滚带爬地站起来,钢管指向黑影。天窗的光刚好照在那人脸上——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胡子拉碴,眼睛里布满血丝,嘴唇干裂得像树皮,身上的夹克破了好几个洞,手里的铁棍还在微微发抖。
“这是我的地方!”男人嘶吼着,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我先找到的!你们凭什么来抢!”
马风宇这才看清,男人脚边堆着几个打开的纸箱,里面散落着饼干袋和空水瓶,显然已经在这儿躲了很久。“我们……我们只是来拿点东西,不是抢……”他试图解释,后背却抵着货箱,退无可退。
“少废话!”男人红着眼,再次抡起铁棍,“灾变后谁抢到就是谁的!给我死!”
铁棍带着风声砸过来,马风宇猛地矮身,钢管往上一挑,正好撞在男人的手腕上。男人吃痛,铁棍脱手飞出,“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别逼我!”马风宇的声音发颤,却把钢管握得更紧了。他想起在烂尾楼的夜晚,想起杨振平差点被咬的瞬间,想起陈鑫说的“规矩是保命的”——此刻,退缩就是死。
男人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这个看起来怯懦的小子敢反抗。他啐了口带血的唾沫,突然扑上来,想用蛮力夺钢管。马风宇被他撞得后退半步,后腰磕在货箱角上,疼得龇牙咧嘴,却死死攥着钢管不放,两人在狭窄的过道里扭打起来。
“砰!”男人一拳砸在马风宇的脸上,鼻血瞬间涌了出来。马风宇眼前发黑,却咬着牙,用尽全力把钢管往前一顶——尖口划破了男人的胳膊,带出一串血珠。
“啊!”男人惨叫一声,松开手后退。
就在这时,仓库门被猛地推开,陈鑫和杨振平冲了进来。“怎么回事?”陈鑫看到扭打在一起的两人,眉头瞬间拧紧。
“他……他袭击我!”马风宇捂着鼻子,血顺着指缝往下流。
男人见来了帮手,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突然转身往仓库深处跑,想钻进货箱后面的缝隙。
“拦住他!”陈鑫大喊。
杨振平几步追上去,消防斧横在男人面前:“别动!再动劈了你!”
男人僵在原地,肩膀剧烈地起伏着,看着围上来的陈鑫和时敬发(他听到动静也跑了进来),突然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我不是故意的……我饿了好几天了……这仓库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我只是想活下去啊……”
马风宇用袖子擦了擦鼻血,看着痛哭的男人,握紧的钢管慢慢放下。刚才那一瞬间的凶狠褪去,只剩下劫后余生的恍惚。
陈鑫蹲下身,看着男人:“你在这儿躲了多久?就你一个人?”
男人哽咽着点头:“快一个星期了……我老婆孩子都没了……就我一个人逃到这儿,靠这些饼干活着……刚才听到动静,以为是丧尸……”
时敬发捡起地上的铁棍,掂量了一下:“看你这样子,也不像恶人。但动手伤人就是你的不对了。”
杨振平递过去一包压缩饼干和一瓶水:“先吃点东西。我们不是来抢的,只是需要汽油和应急物资,拿够就走,剩下的都给你。”
男人愣住了,看着递过来的饼干,又看了看马风宇脸上的血,突然扇了自己一巴掌:“对不住……刚才是我混蛋……我太害怕了……”
马风宇摇摇头,声音还有点瓮:“没事……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他摸了摸鼻子,虽然疼,心里却没那么气了——在这末世里,谁不是为了活下去拼尽全力呢?
陈鑫站起身:“王天凯,先去灌油。时敬发,跟我去仓库里搬两箱饼干和水,剩下的留给这位兄弟。马风宇,你去门口歇会儿,处理下伤口。”
众人各自行动起来。男人捧着饼干,小口小口地啃着,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掉,却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忙碌的众人,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和感激。
仓库里的气氛渐渐缓和,只有货箱碰撞的闷响和偶尔的交谈声。马风宇靠在门口,用碘伏擦着脸上的伤口,看着仓库里的身影——陈鑫正和男人说着什么,杨振平在搬水,时敬发则在翻找有没有能用的工具。阳光从天窗漏下来,照在他们身上,竟有种奇异的平静。
他想起刚遇到这群人的时候,自己只会发抖和拖后腿。而现在,他能在被袭击时反抗,能说出“没事”。或许,这就是在末世里慢慢长大的样子——不是变得凶狠,而是学会在保护自己的同时,也给别人留一点余地。
“油灌好了!”王天凯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可以撤了!”
陈鑫最后看了眼男人:“我们走了。这里还算安全,你自己多保重。”
男人站起身,对着他们深深鞠了一躬:“谢谢……谢谢你们……”
众人背着物资走出仓库,便利店门口的阳光依旧刺眼。马风宇摸了摸还在发烫的脸颊,突然觉得,刚才那记拳头虽然疼,却比任何教训都更让他明白——活下去,不仅要靠力气和勇气,有时候,还需要一点对同类的体谅。
陈鑫拍了拍他的肩膀:“打得不错。”
马风宇愣了一下,随即咧开嘴笑了,鼻血还没完全止住,却笑得比谁都开心。
加油站的顶棚在阳光下泛着蓝,油罐车里的汽油安静地躺着,背包里的物资沉甸甸的。这次的意外突袭像块小石子,没掀起太大的浪,却让这支队伍的底色里,又多了点柔软的东西——在残酷的末世里,这点柔软,或许比坚硬的钢管更能支撑他们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