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在货场后墙停稳时,太阳已经爬到头顶,晒得地面发烫。陈鑫推开车门,一股铁锈和枯草混合的味道涌过来,眼前是片荒草丛生的空地,远处立着栋三层高的旧楼,墙皮剥落得露出里面的红砖,窗户大多蒙着灰,只有二楼一扇窗玻璃碎了个角,像只窥探的眼睛。
“铁丝网就在前面。”时敬发拎着钢管往前走,裤脚扫过齐膝的杂草,惊起几只灰扑扑的飞虫。
陈鑫示意杨振平扛着防爆盾跟上,自己殿后,手始终按在腰间的64式手枪上。走到空地尽头,那道锈成褐色的铁丝网果然拦在眼前,网眼被腐蚀得只剩几根铁丝连着,而在靠近旧楼的位置,有个半人高的洞口,边缘的铁丝被硬生生掰断,断口还带着新鲜的划痕——显然是最近才被弄开的。
“有人来过。”林溪蹲下身,指尖碰了碰洞口的泥土,“这土上有脚印,没被雨水冲过,最多两天。”
杨振平凑过去看了看,防暴叉往洞里探了探:“是活人还是……”
“活人。”陈鑫打断他,目光扫过洞口周围,“丧尸不会这么规整地掰铁丝,你看这断口,是用工具撬开的。”他捡起一块带锈的铁片,上面沾着点暗红色的漆,“像是扳手之类的东西蹭的。”
时敬发往旧楼方向望了望:“这楼以前是货场的值班室,一楼堆杂物,二楼三楼能住人。要不先去楼里躲躲,看看情况?”
陈鑫点头:“先进楼。杨振平在前,举盾,小发跟在后面,林溪走中间,我断后。”
几人依次钻过铁丝网洞口,铁丝勾住了杨振平的裤腿,他低骂一声,小心翼翼地挣开。旧楼的门是铁皮的,虚掩着,推开门时发出“吱呀”的怪响,惊得墙缝里的老鼠“噌”地窜了过去。
一楼果然堆着杂物,破麻袋、生锈的铁桶、散落的螺丝螺母,厚厚的灰尘上印着几串杂乱的脚印,有大有小,像是不止一个人来过。空气中除了霉味,还飘着点淡淡的烟味——不是丧尸的腐臭,是烟草燃烧后的味道。
“真有活人?”杨振平眼睛瞪圆了,握紧防暴叉的手紧了紧。
“别声张。”陈鑫压低声,指了指通往二楼的楼梯,“先上楼,找个视野好的地方看尸潮那边。”
楼梯是水泥的,踩上去“咚咚”响,陈鑫让大家放轻脚步,贴着墙根往上挪。二楼的门没关,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张破木桌和两把椅子,墙角堆着几个空罐头盒。他们没停,直接上了三楼。
三楼有扇朝南的窗户,玻璃没碎,只是蒙着层灰。陈鑫走过去,用袖子擦了擦玻璃,往外望去——视野正好对着厂区的十字路口,也就是刚才尸潮聚集的地方。
这一看,几人都愣住了。
刚才还乱糟糟挤成一团的尸潮,此刻竟然动了起来。不再是漫无目的地晃荡,而是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缓缓朝生产车间的方向挪动。最前面的丧尸已经挤到车间门口,后面的踩着前面的后背往前涌,青灰色的手臂密密麻麻地伸向车间大门,嘶吼声比刚才更急促,却带着种诡异的节奏,像是在……围攻什么。
“它们在撞门!”林溪指着车间大门,声音发颤。那扇铁门被尸群撞得“哐哐”响,门板都在往里凹,像是随时会被撞开。
杨振平凑近窗户,眯着眼看了半天:“不对啊,刚才尸潮围着叉车,现在怎么全去撞车间门了?”
陈鑫的目光落在尸群中间,那里的丧尸挤得最密,隐约能看到有什么东西在动——不是丧尸那种僵硬的摇晃,而是快速的、挣扎似的扭动。紧接着,一声沉闷的金属碰撞声从车间方向传来,很轻,却清晰地穿透了丧尸的嘶吼。
“是……有人在里面?”时敬发的声音带着不确定,“那车间以前是装配车间,里面大得很,说不定能藏人。”
“刚才那声音,像是铁棍砸铁门。”陈鑫眉头紧锁,“尸潮是被声音引过去的。”他又仔细看了看尸群边缘,有几只丧尸被后面的同类挤得掉了队,摇摇晃晃地往别处走,却突然像是被什么惊到,猛地回头冲回尸群——显然是听到了新的动静。
林溪突然指着车间屋顶:“你们看!那是什么?”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车间屋顶的排气管旁,似乎有个黑影闪了一下,快得像错觉。但那绝不是丧尸——丧尸不会爬屋顶,更不会有那么快的动作。
“真有活人!”杨振平猛地一拍大腿,又赶紧捂住嘴,“他们在车间里,被尸潮堵着了!”
陈鑫没说话,手指无意识地敲着窗框。尸潮至少有上百只,车间门一旦被撞开,里面的人肯定活不成。可他们就四个人,带着十几个燃烧弹,就算想用燃烧弹开路,也未必能冲进去救人。
“怎么办?”林溪看向陈鑫,眼神里带着焦急,“要是有活人……”
“先看看情况。”陈鑫的目光没离开尸群,“他们能在尸潮里藏到现在,肯定有办法自保。咱们贸然动手,说不定会把尸潮引过来,到时候谁都走不了。”他顿了顿,补充道,“但也不能不管。小发,你熟这厂区,装配车间有没有别的出口?”
时敬发想了想,点头:“有!车间后面有个消防通道,通往后院,离咱们现在这栋楼不远,隔着片空地。”
陈鑫眼睛一亮:“距离多少?”
“顶多五十米。”
“走。”陈鑫转身往楼下走,“去二楼,找个能看到消防通道的窗户。要是他们能从消防通道出来,咱们或许能接应一把。”
杨振平扛起防爆盾跟上,脚步都轻快了些:“他娘的,总算不是光跟丧尸硬碰硬了!要是能救下活人,说不定还能多几个人手!”
林溪最后一个下楼,走前又看了眼窗外的尸潮。车间大门的凹痕更深了,嘶吼声震得玻璃都在颤,而那个屋顶的黑影,又闪了一下,像是在发出信号。她心里莫名一紧——那些人,能撑到他们接应吗?
三楼的窗户慢慢恢复了灰蒙蒙的样子,只留下窗外那片汹涌的尸潮,和藏在混乱深处的一丝微弱活气,在末世的阳光下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