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九斤将破布重新系好,仔细贴身藏稳。锁龙潭边的惊变,如同投入心湖的巨石,激起千层浪涛。破布竟能主动吸收天地灵气进行修复!这发现让他心头火热,一个疯狂的念头挥之不去——若是让它吸收到足够的灵气,彻底恢复后,会是什么样子?仅仅是堵住自己修炼的口子吗?
但他强压下立刻再去锁龙潭“喂饱”破布的冲动,动静太大,风险过高。 只能按捺心思,将这秘密深埋心底,继续打满了六桶水。回到小屋,尝试运转《洗心诀》时,他分心感应头顶破布,除了依旧霸道地“堵”住灵气和精神力外泄的通道外,并未感受到其他新的神异之处。 看来,吸收了少量潭水灵气的修复,并未带来质变,又或者,是他境界太低,无法窥探其更深奥秘。
接下来的数日,陈九斤的心绪久久无法平静。锁龙潭边的惊变,为他打开了一扇充满诱惑的大门。但他却不敢再轻易尝试让破布接触潭水,动静太大,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以后要多多留意,若是能找到一处灵气充沛,却又足够隐蔽的地方……
这日午后,陈九斤正在院中劈柴。一道虹光划过天际,落于洗心殿。来人在洗心殿大殿门口高喊道:“陆首座!掌教师兄请您往玉清殿议事,商讨宗门大比事宜!”声音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意味,显然是来自三主峰的弟子。
主屋内,传来陆怀谦的声音,不耐烦的说道:“不去!不去!他娘的,年年都那套破事儿,议个屁!老子骨头懒,不想动弹……让小三去!”
大殿外,周叙白的身影悠闲地探了出来,笑道:“师父,您又不是不知道,弟子在几位首座眼里,那可是眼中钉肉中刺,去了也是自讨没趣,平白丢了咱们洗心殿的脸面。”他目光一转,恰好落在院中停下动作的陈九斤身上。
陆怀谦顺着周叙白的目光看向院中的陈九斤,嘿嘿笑道:“差点忘了!老九!你去!”
“唰!”劈柴的动作猛地停滞,陈九斤握着斧柄,抬起头,脸上带着错愕。他?去玉清殿议事?
周叙白眼睛顿时一亮,合拢折扇说道:“对啊!小师弟在谷中闷头苦修三年,也该出去见见世面了!宗门大比嘛,向来跟咱们洗心殿关系不大,谁去都一样。小师弟去,正好历练历练!”
“就这么定了!”陆怀谦向外喊道:“老九!代为师去一趟玉清殿!他们说什么,你听着就行,少说话,别给老子惹麻烦!听见没?”
玉清峰……
三年了,整整三年,他也只去过上清峰和太清峰的山门。外面的世界,对于如今的他而言,既熟悉又陌生。而玉清峰,那里……或许,能远远地……看一眼小满?
白衣胜雪,仙姿卓然的身影,瞬间浮现在他脑海。期盼夹杂着浓浓的忐忑与自卑,在他心底悄然滋生。
他放下斧头,朝着主屋方向躬身应道:“是,师父。弟子明白。”
换上一件灰色道袍,这是他最体面的一件。镜中映出的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三年的打磨褪去了青涩,只余沉稳,唯有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她,会去吗?
这趟突如其来的“公差”,竟让他沉寂了三年的心湖,泛起了圈圈涟漪。
……
玉清殿,云雾缭绕,仙鹤低翔。
大殿之内,香炉青烟袅袅。长老们分坐两侧,皆是玄都观内举足轻重的人物。
上首,掌教玉清子一身素白道袍,面容清癯,宛如古玉。他轻轻放下手中的青瓷茶杯,杯盖与杯沿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微响。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玉清子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声音淡然问道:“洗心殿的人,还没到吗?”
......
洗心殿的山谷之外,便是通往主峰的蜿蜒山路。没有御剑腾空的潇洒,陈九斤只能一步一个脚印,踏上直入云霄的青石梯。
三年未出,外界的山河依旧,只是他已不再是那个初来乍到、茫然无措的少年。云雾在脚下缭绕,偶有流光划破长空,其他各峰的弟子御剑而行,衣袂飘飘,仙风道骨。他们高高在上,俯瞰着下方徒步登山的身影,目光中毫不掩饰地带着几分轻蔑。
洗心殿,在许多弟子眼中,不过是宗门安置“废柴”和“怪胎”的地方,与杂役无异。
“呵,洗心殿的?爬上来的?”
“陆师叔是真没人了吗?派这种货色来玉清殿?”
两道声音伴随着剑光擦身而过,话语中的不屑清晰可闻。
陈九斤面色古井无波,眼神沉静,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三年的锤炼,早已让他的心志坚韧如铁。气血在体内奔腾,宛如烘炉,竟不比那些御剑的弟子慢上多少。
云梯尽头,玉清殿广场豁然开朗,浩瀚依旧,仙气氤氲。三年前的敬畏仍在,只是此刻,他不再是那个懵懂少年。
他刚踏上广场边缘,两名身着青色道袍的弟子便将他拦下。“来者何人?玉清殿重地,不得擅闯!”其中一名弟子上下打量着陈九斤朴素的灰袍。
陈九斤脚步停下,拱手道:“洗心殿,陈九斤,奉师命,前来议事。”
“洗心殿?”守殿弟子上下扫了他一眼,嘴角撇出一丝讥讽,“陆首座还真是看得起宗门大比,就派你来了?”
另一人哼了一声,挥手放行,道:“进去吧。嘴巴闭紧点,别冲撞了真人长老。”
陈九斤没有理会,径直迈入殿门。殿内庄严肃穆,在他踏入的瞬间,仿佛时间凝固,十数道或审视、或诧异、或不悦的目光,汇聚在他身上!
在这恢弘大殿与诸多大人物面前,他一身灰袍,确实显得格格不入。他心下了然,今日到场的,恐怕都是各殿首座长老,唯有洗心殿,派出了他这个“小卒”。
一向和善的玄微真人,此刻眉头却紧紧皱起,看向陈九斤的目光中带着明显的不悦,似乎对洗心殿这种敷衍的态度极为不满。
太清殿首座静尘真人,依旧是一身白衣,清冷如冰雪,她只是淡淡地瞥了陈九斤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而静尘身后。站着一少女,一袭浅蓝色纱衣,鬓边垂落的丝绦被发饰落下半寸,露出眉尖一点淡如松烟的青黛,眸光却似天山融水浸着霜,颈间玉坠随呼吸轻晃,一时间陈九斤看的瞠目结舌。
就在这时,一直闭目养神的玉清子,缓缓睁开了双眼,目光落在陈九斤身上,古井无波的眼神中,竟闪过了一丝震惊。
随即,玉清子嘴角微微上扬,声音淡然响起,打破了殿内的沉寂,说道:“九斤?竟是你来了。坐吧。”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数位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的长老和首座,此刻脸上无不露出难以置信的惊疑之色,纷纷将目光投向这个洗心殿年轻弟子,眼神中充满不解!
方才还面带不悦的玄微真人,此刻眉头更是拧成了一个疙瘩,鼻腔中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重哼,脸色愈发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