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深处,打杀声逐渐隐没,唯余幽深寂静。
这洞穴蜿蜒曲折,比陈九斤想象中要深。按说,宗门长辈们先前探查,已明此地法宝对他们这类二三境修士并无大用,洞中当无凶险。可方才那股异样的气息,绝非寻常,是人,是魔,亦或是妖?陈九斤心中念头转动,暗自警惕。
就在他凝神思索之际,洞口方向,突然有脚步声传来!
“竟有人敢进来?”陈九斤心中诧异,随后转过身,看着洞口方向。
“先下来的那小子呢?走了这么远,还不见踪影!”一个声音抱怨着。
片刻,两道黑影在浊气中逐渐清晰。他们身上各贴着数张符箓,显然是借此抵御浊气侵蚀。只是在这浓浊之气中,符箓光芒忽明忽暗,几近熄灭,两人面色也挂着些青白,显然消耗巨大。
左侧那人身形瘦长,手持一杆三尺乌金枪;右侧的汉子则矮壮敦实,双手各扣一柄弯月短刃。
他们自以为行踪隐秘,却不知陈九斤凭借《太阴照影》之功,神识早已铺展至数十丈外,将他们的动静探查得一清二楚。
不多时,三人迎面相遇。那两名魔教修士见状,脚下急急一顿,稳住身形,脸上皆是错愕。他们未曾料到,先前进入的小子,居然像是在特意等候他们。
“玄都观的小崽子,倒是挺会钻。”瘦高男子,咧嘴露出一口黄牙,轻蔑的说道,“闻人家的那面破镜子,还有那枚凤血丹,乖乖交出来,爷还能留你一个全尸。否则,定叫你尝遍我万魂幡下万魂噬体之苦!”
他们见陈九斤孤身一人,身上更是感应灵力护体的迹象,便下意识地认定他是仗着什么强力法宝才敢硬闯到此,本身的修为恐怕稀松平常,不足为惧。
陈九斤这才转正身体,地看着二人,淡淡说道:“想要?”
话音未落,他动了!
没有灵力催动时的绚烂光华,也没有法宝祭出时的凌厉气劲。
“轰!”
一声闷响,陈九斤脚下的岩石地面竟被他生生踏出一个浅坑,碎石向四周迸溅!他整个人如同一头苏醒的巨兽,不闪不避,单凭肉身力量,直扑向瘦高男子!
快!
两名魔教修士瞳孔骤然一缩。他们是常年在刀口上舔血的亡命徒,自诩见多识广,此刻却被这不合常理的攻势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小子莫不是疯了?竟敢以血肉之躯硬撼法宝?
“不自量力!”矮壮汉子狞笑,反应也是不慢,双腕猛振,两柄血纹短刃化作血色匹练交错,分从左右,直取陈九斤咽喉与腰腹!
瘦高男子从惊愕中回神,眼中凶光一闪。迅速递出长枪,枪尖幽蓝寒芒暴涨数寸,自上劈下!二人配合默契,将陈九斤的攻势全部封住。在他看来,这小子必死无疑。
面对这绝杀之局,陈九斤脸上依旧不见波澜,身影直直冲向瘦高男子。
“铛——”
由于石洞窄小低矮,瘦高男子的长枪劈在了洞顶石头上。一寸长一寸强的道理在此时却没那么适用。
“什么?!”瘦高男子心中大骇,枪被卡住一顿,眼见陈九斤冲来!
而就在这刹那,两柄短刃已然狠狠斩向陈九斤!
“铛!铛!”
两声刺耳的金铁交鸣,在洞穴中骤然炸响,回音不绝!
矮壮男子的短刃法宝被陈九斤两拳击飞!
这…这是何等怪物?!人合境修士,岂有如此肉身?!
矮壮男子心神俱骇,后续攻势顿止。
他失神的刹那,陈九斤已欺至瘦高男子身前不足三尺!长枪失了距离,威力骤减。瘦高男子脸上血色褪尽,再无先前半分嚣张,怪叫一声,急忙弃枪,便要抽身暴退。
但,迟了。
陈九斤的拳头,已至。
拳头之上,并无灵力光华,亦无骇人声势!拳锋过处,连周遭粘稠的浊气都被生生排开,形成一个短暂的空洞,发出沉闷爆音!
“嘭——!”
一拳,结结实实印在瘦高男子胸膛。
瘦高男子体表的护体灵力,应声而碎,连一息都未能支撑。紧接着,他胸前发出一阵咔嚓连响!他脸上惊骇瞬间凝固,口中鲜血狂喷,飞了出去,重重撞在十几丈外的洞壁,发出一声闷响,随即软软滑落,抽搐几下,便没了声息。
一拳毙命!干净利落!
另一名矮壮男子见状,肝胆俱裂!他哪里还敢有半分战意,连法宝都顾不上,怪叫一声,转身便向来时洞口亡命奔逃。
陈九斤头也未回,反手从怀中摸出灼光镜,掂了掂分量,随手向后甩出!
“呜——”
巴掌大的铜镜脱手,挟着闷响,砸向矮壮男子!
“嗤——噗通!”
矮壮男子连惨叫也未发出,便直挺挺栽倒,手脚痉挛般蹬了两下,没了声息。红白液体自他后脑渗出,不分彼此。
这便是轻敌的下场,陈九斤下手从不拖泥带水。转眼之间,两名魔教修士,便已气绝当场,横尸于此。
陈九斤从容上前,在那二人身上摸索起来。不出所料,除了几枚丹药,以及几张符纸,再无其他值钱物事。他略带嫌弃地撇了撇嘴,还是将那两柄尚算锋利的血纹短刃和那杆沉重的乌金长枪一并收起——聊胜于无,总归是战利品,他这人一向节俭。
再看那面灼光镜,竟已深深嵌入矮壮男子的颅骨之中。陈九斤伸手去拔,试了两下,镜子纹丝不动,反而将尸身带起少许。这灼光镜虽非他物,但好歹也是闻人家的法宝,就此弃了未免可惜。他抽出短刃,对着男子后脑劈落。颅骨碎裂。这才将铜镜取出,又在死者那已然破烂的衣衫上用力擦了擦,直到镜面重现光泽,方才满意地收入怀中。
继续迈步前行,随着他的深入,怀中山河图此刻愈发活跃,金银光晕流转而出,将他周身护得严严实实。前方,那些原本浓郁的浊气,纷纷向两侧退避,竟主动为他让开一条通路。
又前行百余丈,前方黑暗渐淡,一缕柔和光晕出现在视野尽头。陈九斤加快脚步。穿过最后一段狭窄岩道,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溶洞,规模足有上方山谷的一半。洞顶钟乳石垂落,晶莹剔透,偶有水滴凝聚,悄然落下,“滴答”、“滴答”,清脆声响在空旷溶洞中回荡。
溶洞中央,一方数丈见方的碧水寒潭最为醒目。
潭水清澈,澄净无瑕,与洞外浊气对比鲜明。池中并无鱼虾,只有纯粹的水之精华,散发着清净气息,站在此地便觉神清气爽。
碧水寒潭正中,一只巴掌大小、灰白奇异岩石雕琢的石杯,静静悬浮水面三寸。
石杯样式古朴,无繁杂雕饰,再平凡不过。杯中盛放约莫半杯晶莹液体,液面微光流转不休。
他按捺激动,缓步走向水池。
距水池不足三丈,即将踏足池边青石板时,忽然一旁泛起一圈淡淡光华。
光华之中,一道虚幻人影,缓缓凝聚成型。
老者现身,身着古旧道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虽是魂体,身形却比较凝实,几与常人无异,其威压磅礴浩瀚,远超陈九斤先前所遇任何修士,甚至比玄都观的诸位前辈更甚,瞬间充斥整个溶洞!
老者魂体凝实,目光瞬间锁定了陈九斤。
他目光在陈九斤身上停留数息后,脸上竟然充满错愕,紧接着,错愕又转变成了狂喜!老者魂体因情绪波动微微颤抖,周身散发的光芒也随之闪烁。
“陈家的血脉……错不了!绝对错不了!这股气息……你……你终于来了!老夫……老夫终于等到了!”老者的声音在溶洞中响起,语气中竟有些喜悦过头的癫狂。
人影突然自陈九斤身边出现,让他脚下不自觉后退一步,戒备起来。
他稳了稳心神,开口道:“前辈,可是认错了?晚辈陈九斤,乃玄都观弟子。虽也姓陈,但家中仅父母二人,早已亡故,并非出自什么名门望族。前辈在此久候,怕是另有所待。”
“不!绝不可能认错!”老者猛地摇头,激动说道:“老夫以这缕残魂,在此地受浊气日夜侵蚀,苦熬整整十年,就是为了等你!”魂影明灭,似随时会消散,却又因执念强行维系。“你的样貌可以改变,名字可以更换,记忆都可能被人抹去,但你身上流淌的血脉气息,与他如出一辙的气息……老夫……老夫绝不会认错!”他收到后边,脸上竟有怒意,开始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