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九斤凝视着眼前这个不应该带着疯狂的男人,沉默了许久。
他应该是离真相最近的人了吧。
可推开这扇门,背后就是与月家老祖,一尊第三境界的活神仙为敌。
至于月家……
这是清霜的家。
若真要将它付之一炬,清霜会如何?
至于那份尘封了十年的婚约……她应是全然不知,此事,以后再议。
他忽然笑了,道:“月二爷,你似乎搞错了一件事。”
“从你将所有真相说出口的那一刻起,我与你,便不是盟友。”
月长风的脸色,瞬间僵住。
陈九斤的目光越过他,落向自己的另一半魂魄。
“我拿回我的东西,天经地义。”
“你报你的血海深仇,理所应当。”
“但你想借我之手,去撼动一尊第三境界的强者……”
他微微摇头。
“你没有与我谈条件的资格。”
“你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你的仇人,正好挡了我的路。”
月长风的脸色,瞬间僵住。
他从未想过,自己蓄谋多年的计划,在这个少年面前,竟被一眼看透,甚至……不屑一顾。
不等他回应,陈九斤已经转身。走向那个啃着果核、痴痴傻笑的男孩。
随着陈九斤的靠近,他胸口的悸动,达到了顶峰。
他伸出手,缓缓探向月远的眉心。
神识如潮水般涌出,试图接引那道同源的魂魄。
归来!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月远的刹那!
月远那痴傻的脸上,笑容消失,空洞的眼眸竟出现阴冷与暴戾!
“嗡——!”
一股力量自月远体内散发开来!陈九斤只觉得自己的神神识,被弹了回来!
他闷哼一声,身形一晃,连退三步才堪堪稳住!一丝血迹从嘴角溢出。
怎么会这样?
那明明是自己的魂魄,为何会产生如此强烈的抗拒?
“不对!”
月长风脸色大变,失声惊呼:“那老狗好阴毒的手段!”
陈九斤抬手抹去嘴角的血,眼中已是一片血红。
“我明白了……这泥躯,没那么简单!”
“老祖在塑造它的时候,定然是融入了一缕他自己的意志,甚至用土脉本源之力,将你的魂魄、土脉和这具泥躯炼化在了一起!”
“它现在,既是你,也不是你!”
“想要魂魄归位,除非……”
“除非,先以神魂之力,打碎那老狗留下的烙印!”
也就是说,想要拿回自己的东西,就必须先与一位货真价实的第三境界老怪物,进行一次神魂层面的交锋!
这已经不是什么交易。
这是逼着他,立刻就站到月家老祖的对立面!
月长风看着他,满脸歉意与无奈:“陈睿,此事……是我考虑不周,让你……”
“砰!”
他的话还未说完,院门,被人一脚从外面踹开!
木屑四溅!
一声巨响,惊得整片竹林死寂无声!
听闻异动的月清霜与周叙白等人,也已赶到院中。
只见一群家丁簇拥着一个锦衣华服的中年男人,闯了进来。
那男人面容与月长风有三分相似,但眉宇间满是倨傲与戾气。
他的目光扫过院内,最终,落在月清霜的身上。
“月清霜!”
他开口便是呵斥。
“你好大的胆子!为拒婚而逃,败坏我月家门风,如今还敢带几个不三不四的野男人回来!”
月清霜清丽的脸蛋,瞬间覆上一层寒霜。
“三叔,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放肆!”
被称为三叔的月长凡勃然大怒,他指着月清霜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爹那个废物教不了你,我今天就替他好好教教你!”
“一个连自己老婆都护不住的书呆子,有什么资格执掌月家事务?我看他是读书读傻了,才让你也变得如此不知廉耻!”
“我爹如何,不容你来羞辱!”月清霜气得浑身发抖。
“羞辱?”
月长凡发出一声刻薄的狞笑。
“我说的哪句不是实话?如今整个河阳城谁不知道,他月长风头顶上那片草原,绿得都能养马了!”
“你!”
“锵——!”
一声剑鸣,如凤啼九天!
青鸾剑自行出鞘,青色光华冲天而起,凌厉的剑意瞬间锁定了月长凡!
“反了!反了!”
月长凡见状,非但不惧,气焰反而愈发嚣张,他指着在场的所有人,声嘶力竭地吼道:
“一个两个,都想造反不成?!”
“来人!给我把这几个奸夫的腿打断!扔出南城喂狗!”
他身后的护卫齐声暴喝,灵力涌动,眼看就要动手!
周叙白刚要上前打个圆场。
却被一只手,轻轻按住了肩膀。
是陈九斤。
他不知何时,已经从内屋走了出来,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
“聒噪。”
陈九斤甚至没有看月长凡。
他的视线,只是淡淡地落在了那个叫嚣得最凶、已经抬手准备动手的护卫头领身上。
然后。
他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
是快!
快到在场所有人的神识,都只捕捉到一缕残影!
“咔嚓!”
那个前一秒还气势汹汹的护卫头领,双腿竟向前对折!
他整个人瘫了下去。
一招。
仅仅一招,废掉了一位月家修士。
整个院子,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这血腥狠辣到极致的手段,骇得魂飞魄散!
陈九斤的身影,已经回到了原地,仿佛从未动过。
他端起亭子桌上早已冰凉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
“我这个人。”
陈九斤缓缓放下茶杯。
“从不喜欢跟狗讲道理。”
他的目光,最后定格在面色惨白的月长凡身上,嘴角的笑意愈发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