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雪娇想到顾渊可能是很诚恳地邀请她,而且,应该也鼓足了很大的勇气,她心里还是有些愧疚。
若说兄妹之谊,她也是想维护的,但是,她已经在很多大事上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她也更希望,顾渊能够明白她的意思。
两个人只需在紧要的关头上互相扶持,在顾家利益上达成一致,这就很好了。
再多的,她觉得不可能。
两个互相仇视的人,若是硬要假装兄妹情深,那会让两个人都很难受。
况且,也没有必要。
经历了上一世的种种,她对于所谓的亲情,抱有很低的期待。
所以,还是算了吧。
这种场合,她以后也都不准备去。
所以,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与其因为愧疚而改变自己的行为,还不如一开始就摆明态度。
“叶春,你去看看吧,回来告诉我好不好?”
顾雪娇感觉到叶春极力想要促进两个人关系的急切心情,但是,叶春没有擅作主张地用所谓的亲情绑架她,而是,允许她自己做选择。
她对叶春的好感更多了一些。
“奴婢……好吧。”
叶春苦大仇深的表情终于有一些缓解,缓缓地退了出去。
四下里安静下来,顾雪娇继续翻着账簿,楼下院子里断断续续地传来叫好声,她如同未闻,一心扑在那些数字里。
从其中,试图拼凑出顾家这十年以来的种种经历。
他们和哪些权贵之家有过交好的经历,租过什么铺子,向哪些人借过钱。
顾雪娇对顾家的处事之风又有了新的了解。
看的时候,她也有在留意谢家和贺家。
贺家不过往来应酬,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谢家就……
顾雪娇再次翻阅了一下大烨十七年的那一本账簿。
发现他们曾经在年初向顾家借过一大笔银子,数量足足有百万两之多。
他们用这个来干什么呢?
大烨十七年,那一年,河北闹了雪灾。
顾雪娇知道,因为外祖家在河北乡下,所以她会对这件事有印象。
当时,她还试图从林家支些银子,送到外祖家去,可惜,被主母发现,并且拦住了。
如果她没记错,谢皎皎的父亲,任那一年的赈灾使,官家亲赐令牌,命令他调取官中的银子,支援灾民。
而当时督政理国的,似乎是太子殿下。
顾雪娇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
她有点理不明白,就干脆在纸上花了草图,
赈灾的银子从官中取用,当时宫中也缩减开支,因此,给灾民的银钱数量并不少,谢大人当时回来给朝廷的反馈也是,说灾民缓解了饥馑,日日都有临时的周棚搭建,井井有条,不使一人挨饿受冻。
但是,春闱时,河北的考生罢考。
皇帝大怒,命人前去查看,顾雪娇歪着头想了想,
在纸上写下“三皇子”三个字。
当时派过去的监察使,正是裴青州。
可是后来呢,她记得裴青州回来禀报,说即便是州府的中心地区,也遍地饿殍,冻饿而死之人连路边的野狗都养得肥硕健壮。
皇帝震怒,有传言说,欲废太子。
可是,不知为何,皇帝决定御驾亲临,可是亲自查看的时候,看到的景象却是百姓吃饱穿暖的安居乐业之景。
于是风评逆转,裴青州因构陷太子,不敬兄长,被杖责五十,夺取其禁军掌控之权,任命绣衣司掌司之职。
绣衣司虽然权利甚大,但是手染鲜血。
顾雪娇其实心里是清楚的,为一国之君,贤德仁厚为最上佳之品德,所以,尽管他表面上是得陛下器重的皇亲贵胄,但实际上,裴青州应当永远也无缘太子之位了。
这百万白银,也许就是谢家人,腾挪之际,向他们借取的。
至于真正的赈灾银两,很有可能是被太子用于招兵买马了。
顾雪娇攥紧掌心。
可是,这样明显的事,如何父亲母亲会内有发现,也不曾告发举证呢?
顾雪娇有些想不明白,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去向母亲问个清楚。
但是,她又摇了摇头。
这件事因为闹得不光彩,被朝廷视为辛秘之事,严禁外传,自己也是听贺晨芝说过几句,才会对事情的经过了解得如此清楚。
顾家账上,每年银钱往来也不在少数,若是因为这个就提及谢家,会不会让人疑心呢?
而就算她点破此事,自己也似乎做不了什么。
凭直觉来看,谢家与太子暗中弄权,官家未必完全不知,但他还是站在太子的一边,对于裴青州的处罚,就是个很好的证明。
太子树大根深,绝对不是她可以擅自轻动的。
所以此事还得从长计议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