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将军虽然脾气不好,但对待顾雪娇,他竟是格外的耐心。
亲自扶着她上马不说,还一遍一遍地传授要领,让她身子要稳,抓着缰绳的手,不能过轻也不能过重。
他本以为顾雪娇平素里看起来娇滴滴的,学起来会很慢,也担心她会害怕而不敢尝试。
但是教授过程却意外的顺利,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顾雪娇已经可以在马背上肆意谈笑了。
只是虽然能够行走,控制速度,她还不太会。
“将军——”
因为怕顾雪娇紧张,顾将军早就已经派人将草场内所有的人员驱逐出去,硕大的草场,只有他们父女二人。
因此当副将来禀报的时候,声音就在空旷的草场上显得格外响亮。
顾雪娇勒住缰绳,让马停下来。
副将走到顾将军身边,微微福身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顾将军顿时皱起了眉头。
两个人交谈几句,顾雪娇有意走远,并没有听清。
但是,副将离开之后,她看到父亲向她这里看过来。
她很清楚,父亲有事要忙了。
但今日父亲陪了她这么久,她已经觉得很高兴了,所以主动地跳下马去。
“父亲,女儿累了,想歇一歇呢。”
“父亲有事就先忙着,女儿正好在军营中转一转,参观参观,还请父亲允准。”
顾将军本来因为自己刚才已经答应了女儿要亲自教会她,如今因军中有要事需要商量,不得不食言。
他还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
顾雪娇却率先跟他告假。
顾将军自然没有不答应的,留下身侧的护卫,吩咐他跟进姑娘,带着顾雪娇在营中四处转转,自己则是先回去处理公务了。
那护卫刚才亲眼见了他们父慈女孝的光景,如何不知道顾雪娇在顾将军心里的地位,因此殷勤地在前面领路。
一路穿行过了演武场和阅兵场,他打算带顾雪娇去营帐中坐下歇歇。
一行人穿过营房的时候,顾雪娇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大哥,顾渊。
顾将军不允许儿子依仗他的关系在军中肆意妄为,对待顾渊,他并没有因为自己将军的身份就让他享受到什么便利。
而是让顾渊自百夫长做起,自己立了军功,按例晋升,顾渊也十分争气,至今,他已经坐稳了都指挥使的位置,在军中也算有些威望的。
顾雪娇看到哥哥,下意识觉得高兴,但她还没来得及过去,先听见哥哥正训斥手下副将玩忽职守,因为那副将声辩自己是因为天气转热,又是太平盛世,所以才会擅自做主免了手下每日的早训。
顾雪娇驻足停留,很安静地听着。
“盛世又如何?若非日复一日这般辛苦操练,又哪里有如今太平盛世?”
“功夫若是懈怠,若是再想找回来,又谈何容易?”
“你已在京中,尚觉辛苦,为什么不想一想那些戍边的战士,若是他们也如你这般松懈随意,那大烨的江山,又如何能有今日的安定?”
顾雪娇暗暗点头,她心中的哥哥一贯是个爱逞强出头的少年形象,但是,其实这样听下来,哥哥已经很有少年将军的风韵和气度了。
可见父亲虽然严厉,但言传身教,对儿子也是悉心教导过的。
“顾指挥使教训你们,还不听着?”
“他身在京中,却心系戍边将士,可见,他想学习王离将军戍守北疆多年,北击匈奴的魄力和锐意呢。”
顾雪娇看着突然冒出来和哥哥说话的这个人,问身侧的守卫道,
“他是谁?”
守卫看了一眼,低头回话,
“姑娘,这是火器营的队将,唤作陈笃。”
怕顾雪娇不明白,他又解释道,
“便是掌管火器和火器兵的总长,他和小顾将军……”
军中纪律严明,不许擅议长官,所以守卫不敢往下说了,但是顾雪娇却明白了。
此人表面上看起来替哥哥说话,但实则将大哥比作王离,王离虽然是秦朝王翦将军的后人,继承了祖父的赫赫军功,但是自身在任期间却并没有卓着的功绩,在巨鹿之战中节节溃败,被敌军掳走,下场凄惨。
顾雪娇皱了皱眉,用这个人比哥哥,分明是咒他会在来日将顾家名誉扫地,甚至丢官罢爵,自身难保。
哥哥读书不多,显然,并不知道这个典故。
因此一时,没有任何反应。
顾雪娇看到顾渊身侧副将看了眼他,随即低下头,似乎是在偷笑。
她顿时火冒三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