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夫人用过八宝甜酪,眉头仍然没有纾解。
茶盏被砸碎在地上,也没有下人敢进来收拾。
只有心腹刘嬷嬷陪伴再测,偷偷觑了觑夫人的神色,贴近夫人道,
“倒是小瞧了林家这个小庶女,竟然挑唆着大哥儿这么护着她。”
贺夫人胸口仍然是一团气堵着,
“那谢氏是个美人灯碰不得,现下这个也不让说,我哪里还像个主母,干脆收拾收拾东西回南方老家算了!”
刘嬷嬷给夫人顺着气,
“哥儿一贯是个情种,夫人又不是不知道,就由着他去吧,您不是也一直不满谢氏那样霸占着哥儿吗,这回有人分了宠,两个人可有的闹呢。”
“哼,”
贺夫人将碗重重搁在桌上,
“说出去不怕人笑话,咱们家也闹起了那小门小户争风吃醋那一套了。”
刘嬷嬷眨巴两下眼睛,知道夫人说的是什么,
贺晨芝去了林绪婉房中,可是谢皎皎心症发作晕倒了,又把他给叫走了。
“奴婢还听说,大人一生气,把那两个在花园嚼闲话的丫头,都给杖杀了。”
贺夫人呛了口水,咳嗽了好几声,
“他这是打杀人给我看吗!”
“没有,自然不是,您多心了。哥儿这几日不都是这样的吗,脾气不好,动辄就打人,大抵……是盛夏暑热吧,朝中又那么多事,哥儿心烦也是有的,您就别操心了。”
贺夫人年岁大了,年轻时操持一家老小,身体自然不算好,每到夏日,总得靠补品调和着,往年,林绪瑶在家的时候,都是她小心侍奉着,可是,现如今,她不知所踪。
听着贺夫人叹气,刘嬷嬷心有灵犀,她知道夫人在想谁。
当日林绪瑶在府中的时候,总是在这些细枝末节上留心,也让她省了很多的事,譬如给夫人定食谱,夫人沐浴泡脚的水,都是由她根据时气细致安排的。
“虽说是姐妹,到底也差得太多了。”
“姐姐这样温婉贤淑,妹妹就小家子气多了。”
刘嬷嬷说完话,自己心里也微微地惊讶了一下。
她用了温婉贤淑这样的词语来形容林绪瑶,从前当着她的面,自己都从未说过。
贺夫人心里也是这样想的,但她毕竟是长辈,怎么能接受一个小小妾室贸然逃府,自己还在对她百般怀念?
就算有,长期以来的养尊处优,也不允许她在这上面低头。
“好了,这事翻篇不要再提了,我去睡会儿吧。”
贺夫人起身,刘嬷嬷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摆摆手,示意小丫头们进来收拾。
傍晚下了蒙蒙雨,顾雪娇正在犹豫是写一会儿字还是把上次的书看完,叶春打了纱帘进来,
“姑娘,大公子不是说,让您去看他练枪吗?”
顾雪娇握笔的手一顿,
“大哥哥也不是想叫我。”
她脸上神色淡淡的,依旧让叶春研墨。
叶春知道她意有所指,
大公子武功了得,只不过他往日练武,从来都不叫自家姑娘的。
顾雪娇哭过,也闹过,到后来,她索性不在意了。
可是,叶春是真的觉得,顾渊这一次是真的和顾雪娇的关系缓和了很多。
可是,姑娘从前受的那些委屈,她不说原谅,自己也没资格站在旁观者的角度风轻云淡地劝她。
“那奴婢和大公子说一声?”
顾雪娇嗯了一声,母亲把往来数十年的账本都交给自己,让她检查其中的疏漏,她知道这是母亲给她的考验,所以不敢掉以轻心。
昨日只翻了三年,发现了其中的几处瞒报漏报的银钱,她都在簿子上记下了,预备着要和母亲汇报的。
从前在伯爵府的时候,府中有管账的账房先生,林绪瑶虽然能够管家,但是涉及这些银钱之事,还是必须要经过贺晨芝的手。
林绪瑶知道,贺晨芝还是没有完全信任自己,否则,这些事就应当顺理成章地交到府中的女主人手中。
这也导致林绪瑶对于这些了解得确实不多。
但是,她学习能力很强,才学了几天,就摸着了门道。
一看起账簿来,她就好像钻进了书本里一样,什么事情都忘掉了。
“姑娘……”
叶春从回廊回来,一副有事情要和她回禀的样子。
但是顾雪娇正看得入神,
“先等等。”
叶春只好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候着,等了快一刻钟,方才听到顾雪娇的声音,
“说吧。”
“刚才,大公子说,他下了好大的功夫,诚心诚意地请姑娘过去看看呢。”
“不过现在……”
叶春撇了眼楼下,
“应该是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