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宫殿的废墟上，柔和的光点如同萤火虫般萦绕在倪克斯周身。她缓缓睁开眼睛，墨色的瞳孔里映出宫殿顶端透下的微光，那是永夜退去后，第一缕真正的天光。
“我……自由了？”她抬起手，白皙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手腕——那里的黑色纹路已经彻底消失，只留下淡淡的印记，像一道愈合的伤疤。体内的黑暗能量如同退潮般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轻盈，仿佛压在身上千万年的枷锁终于断裂。
薛逸辰站在不远处，胸口的无尽核心还在微微发烫，刚才动用那股未知力量的后遗症开始显现，喉咙里泛起淡淡的腥甜。他看着倪克斯，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手中的合金短刀——直到确认她身上再无黑暗气息，才缓缓松开手指。
倪克斯从黑曜石王座上站起身，黑色的长裙早已在战斗中撕裂，露出的皮肤上布满细小的伤痕，但这些伤痕都在光点的滋养下快速愈合。她走到薛逸辰面前，停下脚步，微微屈膝，行了一个古老的礼仪。
“感谢你，薛逸辰。”她的声音不再冰冷，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沙哑，却异常清晰，“你不仅打碎了阿萨托斯的控制，还让我找回了自己。”
薛逸辰看着她眼中的清明，点了点头：“你现在是独立的永夜君王，不再是任何人的傀儡。”
“是。”倪克斯抬起头，墨色的瞳孔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从今往后，我倪克斯以永夜之名起誓，绝不会再涉足五大域的纷争，更不会再与你为敌。”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黑森林的方向，那里的丧尸大军因为失去控制，正在逐渐瓦解，“我会带走剩余的族群，退回永夜之地，永世不踏出边界。”
薛逸辰没有质疑她的誓言。经历过被操控的痛苦，他相信这个女子不会再轻易依附任何力量。他的手指在战术腰带内侧按了按，那两瓶终极药水还在，只要她没有异动，便无需动用。
“保重。”薛逸辰转身，准备离开这片废墟。连续的战斗让他疲惫不堪，他需要尽快返回东域帝堡，弄清楚刚才那股力量的来源，以及脑海里那本《无量大圣典》的秘密。
“等等。”倪克斯叫住他，从怀中取出一枚黑色的晶体，晶体里封存着一缕纯粹的暗影能量，却不带任何邪恶气息，“这是永夜核心的碎片，或许对你有用。当你需要帮助时，捏碎它，我会感知到。”
薛逸辰接过晶体，入手冰凉，能量波动纯净而温和。他点了点头，将晶体收入暗袋——无论是否会用到，这都是一份善意的证明。
倪克斯最后看了一眼这片承载着她痛苦与新生的宫殿，转身化作一道暗影，融入黑森林深处。那些尚未消散的光点随着她的离去而舞动，仿佛在为她送行。
宫殿里只剩下薛逸辰一人。他靠在断裂的石柱上，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刚才那一指几乎抽空了他所有的体力，即使有传奇三阶的修为支撑，也难掩脱力的眩晕。
“必须站起来……”他咬紧牙关，体内的能量已经枯竭，连虚化状态都无法维持。就在这时，胸口的无尽核心突然再次亮起，一股熟悉的力量顺着血脉涌遍全身——正是刚才那股浩瀚磅礴的“无量之力”。
这一次，力量没有爆发，而是温和地滋养着他的躯体。薛逸辰的脑海中闪过一道模糊的剑影，他下意识地抬手，手指虚握。
“无量杀剑……”
随着他的低语，无尽核心的金光骤然汇聚，在他身前凝聚出一柄剑的虚影。这柄剑通体漆黑，剑身流淌着与之前巨指相同的符文，虽只是虚影，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锋芒，仿佛能斩断世间一切枷锁。
薛逸辰握住剑影的刹那，一股力量顺着手臂涌入体内，支撑着他缓缓站直身体。他拄着剑影，目光投向宫殿门口，准备目送倪克斯彻底远去，却在转身的瞬间，感觉到背后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毫无征兆地从背后贯穿了他的胸口。
指尖带着熟悉的温度，却握着冰冷的杀意。
薛逸辰的身体猛地一僵，所有的力气仿佛在瞬间被抽干。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胸口那双手——那双手的主人，他曾九次从生死边缘救下，曾并肩对抗过无数强敌，曾以为是最可信赖的伙伴。
“为……为什么？”他的声音破碎不堪，鲜血从嘴角喷涌而出，染红了胸前的作战服。
他艰难地回过头，视线对上一双熟悉的紫色竖瞳。那瞳孔里没有往日的灵动与狡黠，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仿佛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秦……玖……尾……”
每个字都像刀割一样撕裂着喉咙。前九世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第一世，他在尸潮中拉着她的手冲出重围；第三世，他为她挡下致命的诅咒，忍受了三年的痛苦反噬；第五世，他冒险闯入万毒沼泽，只为寻得解药救她性命；直到今世……
九年，九世，九次舍命相护。
他从来都没想到，自己最亲近的人，竟然会背叛他。
秦玖尾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白皙修长的手缓缓抽出，带起的鲜血溅落在她的血红色风衣上，与布料的颜色融为一体，仿佛从未存在过。她看着薛逸辰倒下的身体，紫色竖瞳里没有丝毫波动。
“因为，你必须消失。”她的声音轻柔得像羽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薛逸辰的视线开始模糊，身体逐渐变得透明。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正在快速消散，像从未在这个世界出现过一样。他看着秦玖尾，眼中充满了不解、痛苦，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悲凉。
为什么？
这个问题最终没有问出口。他的身形化作万道末世光点，如同被风吹散的尘埃，彻底消散在暗影宫殿的废墟上，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他死不瞑目。
秦玖尾站在原地，看着光点消散的地方，九条猩红狐尾在身后缓缓摆动。尾尖滴落的灵血落在地面，灼烧出焦黑的痕迹，与薛逸辰的血迹混在一起，又很快被她周身的灵力蒸发。
她抬手，指尖轻轻拂过沾染的鲜血，那抹红色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紫色竖瞳里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快得如同错觉。
片刻后，她转身，血红色的风衣在废墟中划过一道艳丽的弧线，九条狐尾穿透衣摆上的暗纹缝隙，肆意舒展。她足蹬的血晶高跟鞋踩在破碎的黑曜石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逐渐远去。
暗影宫殿里，只剩下那柄由无量之力凝聚的杀剑虚影，在失去主人的支撑后，闪烁了几下，最终化作金光，消散在空气中。
黑森林的风穿过宫殿的废墟，带着一丝血腥，也带着一丝无人察觉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