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听了,立马领令而去。
萧业又走下台阶,亲自来到廖明章身边作请:“夜深露重,还请廖大人入内详谈。”
钱必知也道:“是是,入内详谈,入内详谈。”
廖明章斜睨了萧业一眼,冷哼一声,一甩衣袖,抬脚进了大理寺,其他官员见了,也纷纷跟上。
既进了府衙,落了座,萧业便让人奉茶。
廖明章出言制止,直入主题,“茶就不必了,明人不说暗话,说吧,萧大人打算何时放人?”
萧业听了,一面仍让人奉茶,一面疑惑道:“下官听廖大人和诸位大人的意思,好像是大理寺抓了什么人,与诸位大人相关?”
众人一听,立马又激动起来,“何必装蒜!”
钱必知见萧业似乎真不知情,便将今日大理寺众捕快闯入各府拿人之事小声告知。
萧业一听,甚是惊讶,“三位班头何在?”
钱必知听了,忙着人去找三位捕快班头。
王韧、鲁能、郑大勇不多时便来到殿中,萧业询问了拿人之事,三人齐声说是,又问何人施令,言说寺正范廷。
萧业听后大怒,让人将范廷带了上来,质问其一个小小寺正,如何敢下令拿人?
范廷不卑不亢,正色道:“这帮禽兽诱拐民女,肆意辱杀,人人得而诛之!范廷官阶虽小,但若能为民除害,以正国法,有何不敢?”
此话一出,在座官员纷纷抗议,萧业立马安抚众人,对范廷斥责了一番,又让人赶快将缉拿的各勋贵子侄请出。
范廷闻言,立马制止道:“大人不可!大人难道忘了犯官姚知远隐而不报‘国库盗银案’,被革职永不录用一事吗?
我等在那张家别院将嫌犯当场拿住,并解救出失踪民女,挖掘出受害者尸体,人证、物证俱在,大人今日若要徇私枉法,明日便会步了犯官姚知远的后尘!”
话音刚落,捕快们抬上了二三十具受害女子的尸体,有的已经腐烂,散发着腐味。
在座的官员们纷纷变色,神情惊骇,一时无人说话,事情似乎并非他们预想的蓄意构陷!
萧业望着堂上的尸首,脸上也现出震惊之色。
“竟有此事?张家别院?哪个张家?”
“回大人,这张家别院便是刑部尚书张极维的庄子,我等在别院内已将嫌犯张极化现场拿下!”
“哦?这么说,张尚书的胞弟也涉案其中了?”萧业状似恍悟道。
范廷回道:“正是!现场还拿下兵部廖尚书家的公子,只是这二人谁是主犯、谁是从犯还未可知。”
萧业有些奇怪,喃喃道:“这倒是怪了,失踪民女和尸体既是在张家别院发现的,又现场拿下了张尚书的胞弟,为何张尚书不在此处向本官要人呢?”
说着,他暗藏锋利的眼神扫过堂上在座的官员们。
众人听了这一番话,又听说张极化和廖宗佑是被当场拿下,个个面有惊慌。廖明章虽然依旧寒着一张脸,但紧抿的嘴唇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慌乱。
萧业不动声色,又转头去教训范廷,
“罢了!你自作主张,私下拿人,让本官无辜得罪了诸位大人,日后还如何在朝堂见面?今日便先将人放了,回头再治你的罪!”
话音刚落,谷易忽然“咦”了一声,指着其中一具尸体惊讶叫道:“公子!这个女子好像是失踪的阿嫣姑娘!”
萧业闻言,忙走上前去查看,口中惋惜道:“可怜可怜,没想到潘大人的女儿也命丧于他们手中。”
廖明章和官员们听了此话,不顾腐臭之气也围了上来,接着面面相觑,神情凝重。
萧业叹了一声,对大理寺的捕快道:“去将潘大人请来,若是阿嫣姑娘,也算是给他御前寻女一个交代了!”
不多时,潘岳来了,萧业让其当众辨认。
潘岳对情况并不了解,但既在御前呈过阿嫣的画像,万万不敢不认。于是,在现场诡异的氛围下口呼“女儿”,哭天抢地起来。
萧业啧啧两声,转身向廖明章和众人道:“廖大人,诸位大人,既然此案涉及官眷,又在御前呈过,恐怕还要请陛下圣明裁决。
不过,诸位大人放心,此案萧某一定亲力亲为,绝不让诸位亲眷蒙冤。”
廖明章和其他大人既知案子的底细,便知这已不是一桩单纯的案件,又见萧业言辞模棱两可,不好紧逼,便不复先前咄咄之势。
“萧大人想要如何?”
萧业微微一笑,徐徐道:“今日之事的确让下官棘手,依下官之见,不如尚书大人先与诸位大人回府,待下官理清了案子再给各位一个交代。”
廖明章脸色阴沉,抬眼看了萧业一眼,但如今被人拿捏着把柄,也别无办法。
“好,本官给萧大人一夜时间理清。”
萧业微笑颔首:“足矣。”
当下双方便就此作罢,萧业与钱必知一起将众人送至府衙大门。
待众人走后,钱必知忧心问道:“大人,这案子你到底作何打算?事涉这么多权贵大臣,恐怕一个不好就得把自己搭进去!”
萧业叹了一口气,状似无奈,“退不能,进亦不能,着实难办。不如这样,此案就交给钱兄查办,是放是审可全权决定。”
“啊?这…不可!此案还是由大人亲自审理,一夜期限紧迫,下官就不耽误大人查案了!下官告退!”
钱必知急忙连连摇手,推辞过后便赶紧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萧业见状,薄唇勾起一抹讥笑,这个钱必知向来圆滑,趋利避祸。
不过,他说得对,一夜时间很快就会过去,他得尽快理清此案...
回到讼棘堂上,范廷走了过来。
“大人,今日算是应付过去了,可这些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萧业点点头,“为今之计,还是要尽快定罪。狱中情况如何?”
谷易闻言愤懑道:“这个张极化狡猾非常,将所有责任都推到了家奴身上!言说是家奴欺上瞒下,克扣了买人的银子,哄骗了那些流民。闹出的人命也是家奴所为,自己也是被蒙骗至今!
至于那账簿,更说成了是玩笑之物,做不得数!”
范廷接话道:“这个张极化早有准备,他拉了那么多人下水,就是预料到出事之后朝中必会有人为他奔走。
如今他一口咬死不关他的事,恐怕一时半会儿很难让他认罪。
下官以为,不妨从廖宗佑入手,这人自小娇生惯养,必是吃不得刑讯的苦头!”
萧业听罢,轻轻摇头,凤眸微眯,似有所思,“不,对他不能用刑。”
范廷有些疑惑,难不成萧业真怕了兵部尚书廖明章?“大人还有所顾忌?”
萧业微微一笑,高深莫测道:“范寺正稍安勿躁,先去看下廖宗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