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眼神投向小天，神情莫名。
小天很乖，这几天家里突逢大变，他不吵不闹，就跟在孙诗苒身后。
此时感觉到有人看他，回头就见到钱非凡狰狞的样子，他有些惧怕地别过头，跑走了。
童稚的身影带走了一丝阴霾，但钱非凡心里却轻松不起来，都这么久了，还这么怕他吗？
难道不知道他是病人，最是敏感了，不知道要体贴一点吗？
这种嫌弃的样子还真是让人厌烦啊。
可是这是诗苒的孩子，诗苒的骨肉，他不能这样想，小天明明是个可爱的孩子。
可是，‘当然是小天更重要。’
他心中的恶念再也压制不住。
“非凡，你帮我翻个身，我有点难受。”
被这句话打断，钱非凡猛地清醒过来，像从深水中浮出来，骤然回到现实。
他将李丁翻了个面。
又把李丁的便盆更换了一下。
之后，他问李丁，“你有没有什么想买的东西，我待会要出门。”
闻言，李丁有些诧异，回来这么多天，钱非凡害怕别人异样的目光，都没有出去过，现在怎么转性了。
他随口说了个东西，钱非凡便出门了。
没多久，钱非凡回来，拎着李丁要的东西，眼圈红红的，身形瑟缩。
正巧，这会孙诗苒也拎着菜回来了，进门就见到钱非凡委屈可怜的样子，她叹了口气。
“非凡，我回来啦，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钱非凡拄着拐杖扑进孙诗苒的怀抱，“我今天出门，想帮你分担，买买东西，但是外面那些人看我是个瘸子，还不好看，都嘲笑我，我不敢出去了。”
再怎么样，这也是钱非凡的一番好心，孙诗苒回抱住钱非凡，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道：
“谢谢你愿意帮我分担，我这段时间真的太累了，你不想出去的话，就不要不出去了，那些笑话人的都是坏人。”
两人抱了一会，孙诗苒就挣脱了，然后抱起在旁边等了许久的孙天，笑着给他来了个举高高。
“我的小天天，看看是谁回来啦~”
小天在半空中扑腾着，脸上笑出朵花来，和白天面对钱非凡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心上人的注意力被抢走，钱非凡脸上的表情马上冷了下来，但是接着又有些委屈的样子。
“今天我和小天玩，小天直接就跑走了。”
孙诗苒将小天抱在怀里，回道：“小天才三岁呢，不懂事，你和小孩子计较什么。”
见心上人这么轻描淡写地揭过了这件事，那句话又在钱非凡脑海中回想。
沉默半晌后，似是有些不甘心，他又说：“现在小天小，正是受教育的年纪，有什么不对早点纠正才好。”
他这话里对小天的敌意孙诗苒怎么会听不出来呢，她顿住，看向钱非凡，又马上移开了视线。
“小天会亲近对他好的人，你们多相处相处就好了，毕竟你之前离开那么久，感情都是要培养的。”
说罢，她便抱着小天走了。
钱非凡呆立在原地，愣了好一会。
听到李丁提醒他做饭，才动起来。
袋子里都是孙诗苒在超市和菜场，专门挑的打蔫的蔬菜，不新鲜，但便宜，他们现在经济紧张，只能吃打折的菜。
他熟练地将蔬菜清洗干净，做出一家人的晚饭。
从前他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不做家务不做饭，现在也只能被现实打败。
一夜未眠，钱非凡等孙诗苒上班之后，叫来小天。
使唤小天去一个特定的店铺买烟。
小天有些不情愿，“妈妈说不能一个人出门。”
钱非凡引诱道：“你看，你如果帮我买东西，我会给你一块钱当做奖励，这一块钱你攒起来或者买零食都可以，我们约好，不说出来，我不会告诉妈妈的。”
小天心动了，家里出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吃零食了。
他咽了咽口水，伸出手点头道：“那我们拉钩，你不能告诉妈妈。”
两人拉钩之后，小天便按照约定出门了。
就这样，每隔几天钱非凡就会叫小天出门买东西。
他指定的店，位置不好，需要过马路，斑马线又远，其他店里没有他要求的烟，小天被他催促，肯定是会着急过去。
这样久了，意外很难不发生。
只是，那天他等来的不只是小天的噩耗，还有孙诗苒的死讯。
不见小天回来，他心里暗自惊喜，然而诗苒也久久没有回家，明明在他的要求下，诗苒加班都会告诉他的，现在杳无音讯，他有些着急了。
他久违地出了门，听到小区里的几个老人聊着天。
“真是可惜了，是一对母子是吧，本来那女人是能活下去的，为了救孩子，跑到马路中央去，想把孩子抱回来，造孽啊。”
“都是为了孩子啊，不然谁会那么傻，跑到马路中央去了。”
“家里怕是没人了，不然怎么会让一个小孩子独自出门。”
“就是的，我好几天都看到这个小孩一个人出门，怕是没有亲人了。”
“要我说，就不该去救，真的是犯傻啊，把自己的命也送进去了。”
“不然怎么说为母则刚呢。”
“唉。”
几人唏嘘着，不忘互相提醒让家里人一定要看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