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女儿扔在外面十几年,自己却过得逍遥自在,你怎么好意思?!你不知道你女儿有多想你吗??赶紧跟我——”
他的话音在“哒哒哒”的声音中戛然而止。
他眼睛直直盯着飞速运转的油锯,举着双手慢慢后退,干笑道:“叔,是侄儿没分寸了,您若是没空,我们之后找机会再聚……”
云父冷笑一声,“谁是你叔!长得肥头大耳,脸皮还这么厚!”
王强脸上的笑容僵住,但被油锯震慑,只敢弱弱地辩驳,“这是将军肚,代表有福气!”
见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云娇明终于出声了,“爸!强哥可是这厂子的副厂长,你赶紧向他认错道歉!服个软,别把关系搞得太僵了,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咱们说不定还能成一家人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没有注意到王强脸上闪过的微妙嫌弃。
可这话一出,不仅王强没有领情,云父更是没有触动。
事已至此,关系已经闹僵了,云父现在放低姿态于事无补,他只能强硬道:“基地里的厂子多得是,你以为他当个副厂长就能只手遮天了吗?这里干不了,大不了我换个地方干!”
王强好整以暇地看着云父,面上似笑非笑,“你走,你倒是走啊,基地厂子多,人更多,就这一个保安的位置都够人抢破头了,你以为你走了,还能找到这么轻松的工作吗?你这快入土的老头,离开了我的厂子,你看还有谁愿意要你?”
云娇明在一旁帮腔,“是呀,爸,王强虽然说话不太好听,但这些话句句属实,他没有坏心思的,只是担心你在外面受欺负,你快跟他道个歉吧,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这两人一唱一和,无不是想压云父一头。
见云父无动于衷,云娇明再接再厉,“爸,你应该是和妈还有梦泽住在一起吧?虽然咱家以前条件挺好的,但既然来到了基地,那就都得从头来过。
“妈手上的钱现在也化为乌有,她也没什么赚钱的法子,更别说梦泽了。
“现在不比以前,基地里面的物资又贵,你丢了这份工作,家里还生活得下去吗?”
只可惜,她的这些话都没有打到云父的痛点。
云父顾虑颇多,但不包括生计。
他虽然没有异能,但因心生向往,对此研究过,也知道自家的老婆子和乖儿,都是数一数二的高阶异能者。
虽然末世物资匮乏,但家里有了这两个顶梁柱,不管怎样,起码生活是没问题的。
他不是那种不知变通,受不了妻儿比自己更有出息的人。
他和副厂长结了梁子,已经决定离开这里了,哪怕回家做个米虫,也比在这里受气好。
下定了决心,他便没那么束手束脚了,他一手拖着油锯,一手指着王强的鼻子骂道:“你这猪精转世,满脑肥肠,顶着一张柚子皮脸到处招摇,不知道低调一点吗?!丑到人你会赔偿吗?!你这狗仗人势仗势欺人的东西!我只能祝你,明天破产,后天靠山倒台,大后天跑老婆!”
他不仅骂,还担心王强一怒之下打死他,于是便只能挥舞着油锯疯狂地自卫。
王强被他这疯狂又窝囊的架势震慑到了,脸色铁青,可拿那油锯旋涡无可奈何。
一旁的云娇明尖叫起来,“爸!你疯了吗?!你为什么要昧着良心骂强哥!你什么时候这么恶毒了?!赶紧把这锯子放下来!万一伤到人了怎么办!”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把云父的注意吸引过去了。
云父气喘吁吁地瞪着她,嘴上丝毫不饶人,“还有你,你也不是个好东西!以前小小年纪就不懂得自爱,让人搞大了肚子,后来更是越长越回去,竟连自己的亲女儿都不顾,只顾着自己出去逍遥快活!更别说现在还和这种恶心的男人搅和得不清不楚!一大把年纪还打扮得妖里妖气,你脸皮都到狗肚子里去了!以后在外面看到我,别叫我爸!我没你这种丢脸的女儿!”
他说这话的时候,对方两人屡次想插嘴,都被他的声音压了下去,他没什么本事,就是自说自话的能力很强。
将心里话全都说出口之后,云父害怕两人报复,便提着油锯,拎着水杯,慌慌张张地逃走了。
好在他生活简单,除了水杯跟油锯,也没什么需要带走的。
他跑了两步,突然又想起什么,转头冲着云娇明道:“你也是!我祝你心想事不成!靠山山倒,靠人人跑!”
几人都没注意,暗中有两双视线看着他们。
“云老先生这是受欺负了?”其中一个男人看着云父落荒而逃的背影,有些跃跃欲试,“我们要出手吗?”
另一个女人摇了摇头,“反正没受伤,没到出手的地步。”
男人有些失望地偃旗息鼓了,感叹道:“云家这种条件,真不知道云老先生为什么执着地出来当保安。”
他又哈哈笑了起来,“云老先生是保安,我们就是保安的平方。”
女人道:“大概是想要得到社会认可,实现自身价值吧。”
她目露崇拜与羡慕,“对这种人来说,金钱、权力、地位已经没有什么吸引力了,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中的自我实现需求才是他的真正目标。”
云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认定是一个超然物外,淡泊明志的老头,他胆战心惊地回到云家,生怕被那个看起来心眼就很小的胖子追到。
到了云家之后,他又将门窗反锁。
看到结实的大门,他总算放松了些许。
虽然刚刚他耍了一把威风,看起来非常有底气,但实际上他心中有些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