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云鸢都没什么反应,直到最后云娇明问她和那男人有没有夫妻之实,她这才动了动。
她神情有些麻木,眼珠黑黢黢的,看不清焦点在哪里,“是你杀了林路?”
“呵呵,别把我说得这么恶毒,我只是把我想嫁女儿,以及我女儿是个高阶空间异能者的消息放了出去,有的是人希望他消失。”
云娇明话里的意思虽是此事与她无关,但眼神中满是挑衅。
她刚刚乍一看见尸体,又被亲女儿袭击,心中惊惧异常,现在见云鸢半晌没有对她下手,心情又缓和过来了。
她是云鸢的妈,她到底在怕什么?
云鸢这小贱蹄子,小小年纪被她抛弃在老家,缺少母爱,不然也不可能凭借她一两句敷衍的话就被哄回家里来任劳任怨。
就这样一个渴望母爱的孩子,怎么可能对自己的母亲下手。
最初,她本也想和这个多年未见的女儿好好相处,可对方一心一意想着成立小家,抛弃大家,还克死了自己的亲生父亲,让她流离失所,丢失尊严,吃尽苦头,这让她怎能不心生怨恨?
每当看到少女明媚的笑脸,以及轻轻松松拿到的高报酬时,她就想到爱人死后,她为了生存,不得不委曲求全的屈辱。
她过得那么惨,全都是拜云鸢所赐!对方凭什么无知无觉地拥有光明未来?
只有看到对方过得不好,才能稍微平息她心中的不忿。
现在看着云鸢脸上的茫然痛苦,她总算解气了。
但不够……这样还不够……
她要拖着云鸢一起下地狱,让云鸢体会她曾体会的痛苦和无助,被她控制,无论是心甘情愿还是迫不得已,最后乖乖地变成她的血包。
可打一棍子也得给个红枣,不然云鸢肯定会跑,这般想着,她便放缓了声音,说了一句软话,“鸢鸢,你别怪妈妈,妈妈一个人在末世要活下去,真的是太艰难了……”
可她没想到,这竟是她留在世间的最后一句话。
她的喉咙裂开一条大缝,其中的血肉、气管和骨骼清晰可见。
从血管涌出来的鲜血倒灌进气管,发出咯咯咯的声响。
她面上假意伪装出来的慈爱也就此退散而去,配上她痛苦而又不可置信的神色,凝固成一个滑稽的表情。
看着面前母亲的惨状,云鸢后知后觉地出了一身冷汗。
虽然现在是末世,但末世前的一些法律现在仍在沿用,她不觉得自己做得有多隐蔽,能隐瞒住杀人的事情。
到时事情败露,哪怕她是防卫,也很可能会被判成防卫过当致人死亡。
更别说她是在神志清醒自身安全的情况下,故意击杀云娇明。
只这一点,她便逃不脱责任。
可她并不后悔,她想到舅舅曾说的——
“要远离带给你负能量的人。”
血缘关系远离不了,那便只能亲手斩断。
她的嘴角神经质地勾了勾。
明明她对云家心生不满,可遇见了困难,她最先想起的却还是他们。
云家对她的教育,在她离家出走不被云家接纳的现在,一一显现出来。
她突然不敢深想,以前的自己,是不是就是那个给云家“带来负能量的人”?
外婆是不是一直在等待着她长大?
舅舅是不是早就看穿了她抢主卧的小心机,只是在默默忍耐?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克制发散的思绪,不让自己陷入情绪的漩涡,眼前的事情还等待着她处理。
她的手仍有些颤抖,但脑中却从前所未有地清晰起来。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她虽是高阶空间异能者,也不可能凭此逃脱罪责,但她不想将命运交给别人。
如果留在基地被审判,最坏的情况是被判死刑,最好的情况也会失去自由,被基地奴役驱使。
此地不宜久留。
想通了一切,她很快动身,将家里的一切都装进空间,然后趁着还未事发,连夜申请了外出令,在出基地的前一刻,她心中一痛。
循着心意,她来到了云家门口,留了一张纸条。
然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云梦泽看着门缝夹着的纸条,没有去动。
翌日,云母开门时,一张纸条飘落在地上。
她将纸条捡起来,打开一看,上面的字迹非常熟悉——
外婆外公、舅舅:
我带着妈妈去别的基地了,我们很安全,我会照顾好妈妈的,你们别担心。
谢谢你们一直对我的照顾,如果我们还有机会再见的话,我希望你们能原谅我,还愿意认我当家人。
鸢鸢留。
随着手指的抖动,字迹在云母眼中变得模糊。
她将纸条折好,塞进口袋里,调转脚步,朝云鸢和云娇明住的地方而去。
这是一处廉价的群租房,不仅房间面积小,房间之间的墙壁也很薄,几乎没什么隔音效果。
租客之间经常会因为噪音打扰,频发冲突。
往常这里虽有些吵闹,但总归充斥着生活气息,可现在这里的气氛却格外凝重。
云母看见一个颇有些壮实的妇人。
她认得那妇人,是云鸢的邻居。
妇人正朝一个身穿制服的男人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什么。
发生了什么,居然会惊动官方人员?
一般的小打小闹内部就能解决,只有见血的重大事件才会让官方的人来裁断。
云母脚步加快了些许,随着她的靠近,云鸢住处的样子映入眼帘。
房门已经被暴力破开了,里面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是物理意义上的空荡荡,连墙皮都被刮一层下来的那种。
而她也听见了那妇人的话——
“昨夜隔壁不知道在干什么勒,我还以为是在杀人,搞得那么大的动静哦~半夜吵得人心惶惶~好怕怕~我都不敢吱声~
“今早起来,我就发现他们家跟被扫荡过一样,老鼠进去了都得瘪着肚子出来,不知道谁把你们的房子弄成这样了,真是缺大德了!”
趁着那妇人和官方的人进去查看的时候,云母也跟着进去看了看。
两人看了她一眼,没多说什么。
房子确实空荡荡,不仅客厅的东西不见了,就连房间里的床和柜子也全都不翼而飞,卧室的墙皮被狠狠地刮了一层下来,而卧室的墙壁地面和天花板上都有奇怪的痕迹,仿佛一只巨大的野兽用利爪抓挠过一般。
云母盯着那痕迹,眼睛眯了眯,半晌后,反应过来。
那痕迹是空间刃残留下来的。
使用者必定是高阶空间异能者,但一定对使用空间攻击很生涩,不然不可能把现场弄得这么乱。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使用者当时非常惊惶,所以顾不得遮掩或者节约异能……
她鼻尖动了动,嗅到一丝血腥味,看完房间之后便一声不吭地离去了。
不管事实如何,此事就此作罢。
总归是那两个孽女互相折磨,食了恶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