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有点尴尬的向山柚,噗嗤一声就笑了。
“不好意思,是我破坏气氛了,沈开隽,我一个小学毕业的,你整这高雅的,我一时有点......”
她这一笑,沈开隽也自在不少:“我也没比你好到哪儿去,赶上最混乱的时候,说是读了初中,还不如不读。
空有个初中的名头,大半时间都跟着人出去喊口号瞎胡闹了,老师也不敢好好上课,压根没学到什么东西!”
向山柚好奇道:“可我看你辅导宋光明作业,你英语说得很流利啊,你们上学那会儿,学校没英语吧?”
沈开隽微微低头,月光划过他的脸,修饰出立体的阴影。
“我在狱里,认识了一位老师,他知识很渊博,里面的生活很辛苦也很枯燥,日子仿似没有尽头,永远都是那么漫长。
他被人欺负,是我替他出头,闲来无事,他就教我些东西。”
向山柚想他进去时,也才20岁,听说在部队表现极为出色,前程一片大好的时候,突然遭受这样的厄运,想必那些日子是真的很难过吧。
她感慨了一句:“想必是位学识渊博的长者吧!”
沈开隽低声应道:“是啊,只是那年头好人难做,他一生.......,抱歉,不该说这些的!”
他不想说起从前的事,岔开话题:“我听慧珍姐说,你在找房子?”
向山柚点头:“嗯,现在那个院儿太小,发货多了,到底不方便,我就寻思找个大点的院子,以后好存放!”
实际上,她想赶在西凤腾飞之前,多弄两套房子。
只是,这话不好说的太明显。
沈开隽想了想:“陈哥看中了一块地皮,打算盖个仓库,他一个人吃不下,你要不也来参一份?”
向山柚摇头:“盖仓库那肯定不是笔小数目,就我这点钱,还得准备后头发货货款,哪有多的钱........”
生意是很挣钱,可资金来循环流动,她还是想保守一点,一步一步稳着来。
沈开隽告诉她自己的打算:“我打算拿电器行去贷款,资金下来,投入仓库那边,陈哥看中的位置不错,紧挨着郢中码头。
那地方占据航运地势,将来肯定能发展,回本也快,不怕砸手里!”
郢中码头!
向山柚心动了,她是见证过西凤县城飞速发展的时候,如今瞧着破破烂烂的码头,再过几年,那可是黄金地段啊。
“陈哥计划多少钱,我回头盘算一下,看看能不能跟你们搭个顺风车!”
沈开隽拉住她的手:“柚子,其实我们完全可以.......”
“沈开隽!”向山柚打断他的话:“我想挣钱,但那是凭我自己本事挣,而不是靠着别人得来一切,那会让我有种不踏实的虚空感!”
她希望自己的人生踏踏实实的,而不是在别人构建的缥缈楼台之中,看似风光无限,实则摇摇欲坠。
成败都在被人的掌控之中,愿意捧着你的时候,你就是天上的仙女,不愿意的时候,你就该跌落泥泞狼狈不堪。
她希望,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不受任何人摆布。
沈开隽抿了抿唇,随后笑了起来:“向山柚,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人,不喜欢把命运的主动权,交付到别人手上!”
向山柚也跟着笑了起来,她是被家人伤透了心,而他又是因为什么呢?
手,不知何时牵在一起。
月光将两人影子拉长,最后消失在街头。
向山柚回到家后,也不知是因为喝了点酒,还是怎么的,觉得脸有些烫的厉害。
她从包里把钱倒出来,仔细数了下,开业这一天,居然卖了3680元。
拿出本子算了下,刨去房租人工运输各种花销,差不多1500左右的净利润。
她把钱捂在心口,突然很想哭。
前世若不是被蔡志鹏和向家人拖累,她应该有更为广袤的天地,却被他们禁锢在那个疯子的身边,逼得没了活路。
她这辈子不但要挣钱,还要把自己前世的遗憾,统统弥补上,把自己重新养一遍。
“你在银行有认识的人?”向山柚跟方明明说起贷款的事。
方明明便笑着说道:“姐,你可真是有神不拜,到处求人,银行贷款这事,你还用找别人,你找我就是了啊!
我舅舅在银行,天天想找人放贷,就是找不到合适的人呢!”
改革开放初期,大家都很保守,对于贷款一事颇为抵触。
还有一方面,也是因为这个时候,各地方银行政策不一样,倒是贷款利率高低不一,很多人一看那高额的利息便望而生畏了。
方明明是个办事利索的姑娘,当天下午,就带着向山柚去找了她舅舅。
方明明的舅舅李运生很热情,简直拿向山柚当大客户看待。
没怎么费事, 向山柚就从银行里贷了五万出来。
临走时,李运生还跟向山柚打招呼:“你要是有开店缺钱的朋友,记得给我介绍过来啊!”
有这姑娘带头,不怕这个季度完不成任务。
向山柚钱到手,转头便投到了陈建荣、沈开隽两人合伙的仓库中。
李凤芝对此有些不满:“你说说,就那么个破地方,开口就要二十万,真当钱是大风刮来的呀。
这下可好,好不容易挣的那点钱全进去了不说,还找人借了不少。
这要是亏了,可咋整啊!”
她为这事愁的晚上睡觉都不踏实。
向山柚劝道:“肯定没问题,你想啊,你和姐夫生意一步步做到今天,也没看走眼是不是,这一次,当然也不会了!”
“但愿吧!”李凤芝拉着她的手:“我就是觉得,你一个姑娘家,你砸那么多钱进去干啥,这要是有个万一.........”
“不会的!”向山柚倒也不全是因为前世经历过西凤县城的变化,才敢笃定说这话,而是她前世就特别看好郢中码头。
这个地方,不管任何一个掌权者过来,他的发展都是必然的,只看早与晚。
而且,几万块她也亏得起。
李凤芝说了一阵,话便转回到了方明明身上:“我听说她跟你走的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