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行听后,叹了一句,“若真能如此简单就好了。”
他望着月亮,背影在夜色风中萧瑟。
长鸣一身红衣站在他的身旁,心中却有些其他的感触。
平等契约的签订的瞬间,她隐约的感觉这个人身上有一股自己感觉很熟悉的气息。
还有那把神秘的剑鞘,每一次灵力的注入,都感觉格外的熟悉。
但她们素不相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长鸣隐约的感觉,这个人身上或许有和自己相关的秘密。
风行察觉到长鸣的低落,问道,“云亦初的事情已经结束。”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长鸣闭眼,抬头沐浴着月光,“不,还没有结束。”
“还有最后一件事情要做。”
清晨,阳光透过纱帘,散落成一点一点,洒在云亦初的脸上。
生出一股暖意,将他慢慢叫醒。
他用手遮住太阳,微微睁开眼睛。
当看到熟悉的床铺、桌椅时,猛然坐起。
有些不敢相信的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他看着自己的手,又摸了摸自己的头和脖子。
声音激动,“来福!来福!”
来福打着哈欠,忙跑了进来,不解的问道,“怎么了小少爷?”
云亦初的心跳的很快,就像快从胸腔中冲出一般。
他连鞋袜都没穿,激动朝来福冲了过去,一把抱住他。
“来福,我回来了。”
“我还活着,我没死。”
说着话,眼泪也一起流了下来。
来福被云亦初抱着,有些不知所措,他拍了拍云亦初的背,“小少爷,你是不是做什么噩梦了?”
“什么死了、活了的。”
“从昨天晚上,一直到现在,你不都在睡觉吗?”
云亦初听后,缓缓松开来福,抹掉眼泪。
“你说的对。”
“那就是个噩梦,我昨晚做了个噩梦。”
“我梦见我死了,甚至没来及跟所有人告别,就离开了。”
来福握着云亦初的手,安慰他,“小少爷不要怕。”
“不过一个噩梦而已。”
他摸着自己的头,“我想,可能是六子铜钱没走干净,不过长鸣姑娘还在。”
“可以请她再驱驱邪。”
“想必小少爷也就不会再做噩梦了。”
云亦初红着眼睛,没有说话,只是又将来福抱在怀里。
从小到大,他就这么一个玩伴,差点连他也见不到了。
晌午,长鸣在房中,点燃了一支檀香。
又沏了一壶新茶。
她传音给云亦初,“小公子,请来客房一叙。”
风行喝了一口长鸣倒的新茶,“他会来吗?”
长鸣听后笑了笑,递给风行一块点心,“会。”
果然,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云亦初就赶了过来。
他恭敬的敲了三下门,“长鸣姑娘。”
长鸣品了一口茶,再感受了一下,这种带着生气的味道。
“进来吧。”
云亦初弓着腰,慢慢的走进来。
他看了一眼长鸣,就跪了下去,磕了一个头,“多谢长鸣姑娘救命之恩。”
长鸣眯着眼睛,“谁告诉你,是我救的你啊?”
云亦初低着头,“是小生自己猜的。”
“但这府里,有能力救小生的,好像就只有姑娘一人。”
长鸣掩面笑了一声,她将云亦初扶起来,“你很聪明,但这件事情,你猜错了。”
“救你的人应该是风行,是他把你背了出来,还渡给你灵气续命。”
云亦初转头,又要给风行道谢,被风行拦住,“不必客气。”
云亦初后退一步,又行了一个大礼,“无论如何,小生都感恩二位的大德。”
“日后定为二位供奉香火。”
长鸣看着云亦初,声音飘渺的问道,“你知道,我传你过来是做什么的吗?”
云亦初吞了口唾沫,“之前,小生曾答应过姑娘,事成后,当给姑娘十五年阳寿。”
“想必,姑娘传我过来,应该就是为了取走这阳寿的吧。”
长鸣绕到他的耳边轻语,“那你想好当给我了吗?”
云亦初听后,顿了一下,眼神坚定,“本就是一笔交易,如今事成,姑娘理应拿去。”
“小生愿意当给姑娘。”
长鸣看着云亦初认真的样子,用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凡人的阳寿那么贵重。”
“我怎敢要。”
“今日传你来,是因为有人要见你。”
云亦初抬起头,“见我?”
长鸣点点头,“对,见你。”
云亦初疑惑,“那是谁?他为什么又要见我呢?”
长鸣敲了一下他的头,“你真麻烦,有这么多疑问,见了面不就都清楚了。”
话刚说完,她又转头,看向云亦初,“但是小公子,我得提醒你。”
“这个人,他在黄泉路上等你。”
云亦初的心颤抖了一下,“黄泉路?”
长鸣问他,“你敢去吗?”
云亦初没有回答,他犹豫了。
长鸣看着他的样子,笑了笑,对他招了招手,“行了,我送你去吧。”
云亦初还是犹豫,“黄泉路,那我是不是去了就回不来了?”
长鸣没有再吓他,而是回道,“有我在,你就一定会活着回来。”
她点了点云亦初的头,“我,你还信不过吗?”
云亦初咬了下牙,答应了下来。
长鸣伸出手腕,红绳随着一口仙气飞出,不过片刻,一扇大门就出现在了眼前。
推开,就是一条黑漆漆的小路,从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样子。
长鸣撑开招魂伞,搭在自己跟云亦初的身上。
风行跟在她的身后,三个人,就这样,慢慢走上了黄泉路。
脚下的路途质地柔软,云亦初低头看了一眼,是黄沙。
而路边,则盛开着许多红色的彼岸花。
一朵接着一朵,随着人的步伐,而一一盛开。
长鸣提醒他,“别乱砍,小心待会儿,掉进了鬼路,我可保不住你。”
这话把云亦初吓得一激灵,立即什么也不敢多看,直直的盯着前面。
三个人没走多久,就看到一个穿着白衣的老头,拦在路中。
长鸣向云亦初问道,“你认识他吗?”
云亦初看着那个背影,心中涌出无数儿时的回忆,“他跟我的爷爷长的好像。”
长鸣笑了一声,“这世上长的一样的人,那么多,你确定,没看错吗?”
云亦初点点头,“他很像,他真的很像。”
白衣老头,缓缓转过身。
当云亦初看到他的脸时,已是泣不成声,“爷爷。”
他哭着向云若生跑去,扑进了他的怀里,“爷爷,真的是爷爷。”
云若生的脸上也流下一滴清泪,“亦初。”
“我的好孙儿。”
云亦初的心中愧疚极了,“对不起。”
“是我害死了你。”
“如果有了那个药,就不会变成现在个样子。”
云若生摸着他的头,笑着,宠溺的说,“与你无关。”
“一切皆是我自己的造化。”
“早就捡到六子铜钱时,就注定了今天的结局。”
“这点,长鸣姑娘跟我讲的很明白,我自己也很清楚。”
他摸着云亦初的脸,擦掉了他脸上的泪水,“这件事情,你跟六子铜钱都会错了意。”
“这才酿成了如今的弥天大祸。”
“不过好在过错不在你身。”
云亦初的心里很疼,“其实,爷爷,我是有私心的。”
“我的前半生,都被您跟母亲,缩小到那间小小的屋子里。”
“我没有朋友、没有童年。”
“所以,我才会,才会在看到您病了的时候,那么冷漠。”
“我才会想利用六子铜钱去拿回那份属于自己的自由。”
他抱着云若生,“但是爷爷,我现在看明白了,我想通了。”
“自不自由,全在自身,与他人没有半分关系。”
“爷爷,我知道我错了。”
“您原谅我好不好?”
云若生拍了拍他的背,“好,原谅你。”
他宠溺的摸着云亦初的头,“本身也没怪过你。”
长鸣上前把云亦初拉开,“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云亦初看了一眼长鸣,又看着云若生,“爷爷。”
云若生的声音微弱,“送他走吧。”
长鸣拿出一株忘忧草,点进了云亦初的眉心,又轻轻推出一掌,将云亦初送了出去。
如此他便会忘了这离奇的几日,逐渐的回到平凡的生活。
看着云亦初出去后,长鸣收回了红绳。
她看向云若生,“你想清楚了当真要替他偿还?”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云若生笑着点点头,“我已经死了,作为一个死人,来不来生,已经不重要了。”
“如果还能为活人做一点事,那就做一点吧。”
长鸣挥手,拿出灵契,云若生伸手按在灵契之上。
魂魄渐渐消散,他心中的最后一点执念也飘荡出来。
“百年基业而无根,错在我,是我太贪。”
“只愿天道,不再连累其他人。”
声音消散,而魂魄也化成了一灰烬。
转生的灵气凝聚成一颗金色通透的珠子。
长鸣把珠子细心的收了起来。
又摆了摆手,将灰烬扫到了花丛中,“黄泉路熙熙攘攘,你也不是太孤单。”
“现在你已经偿还了当初的机缘,天道也不会再纠缠云家。”
“老头,你大可放心了。”
随后便撑着伞,带着风行一路向东走去。
三间溪水边,六子铜钱,因脱离本体,而致使灵体虚弱。
不得已,只能停下休息。
但只停下一步,它就预感到不妙。
一道天雷不偏不倚劈在了它的身上,一口鲜血喷出,它的灵体开始渐渐散去。
摸着山间云缝中洒下的阳光。
它好像明白了什么。
“当初我就应该随你去了。”
“而不是傻傻的等你的转世。”
说完这句话,它就彻底的消失在了人世间。
半枚带有缺口的铜钱,随着一声轻响,落入了一草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