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剑阁二长老站在自己洞府的大殿之中,他的目光凝视着大殿中悬挂着的一幅画。这幅画描绘的是一场一千年前的场景:
凌霄剑阁、幻剑仙阁和青云剑宗的精锐力量联手出击围剿影弑天
天空已经变得血红,巅峰时期的影弑天一只手捏爆了限制他的一百来个小宇宙,一剑砍碎铺满天际的精英弟子并把他们的血肉用作提升自己的实力
那个时候的清澜界,已经因为邪神再次衰落,魔教引发的战争更是把清澜界的上限都砍了
二长老静静地端详着这幅画,心中涌起一股感慨。他回忆起当年的自己,那时他还是凌霄剑阁中最弱小的长老,与如今的地位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然而,经过多年的努力和奋斗,他终于一步步爬上了二长老的宝座
“当年……我是凌霄剑阁中最弱的长老……而今我终于坐上了二长老的位子……这大长老之位,我势在必得!”二长老喃喃自语道,负在身后的双手不禁握紧了,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一个弟子急匆匆地冲进了洞府,满脸喜色
“长老!大喜!”弟子兴奋地喊道
二长老见状,心中一喜,连忙上前扶住那个弟子,让他先稳定一下情绪。待弟子稍稍平复后,二长老颤声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何事如此欢喜?”
弟子深吸一口气,然后激动地说道:“我们找到苏烬鸾的把柄了!苏长老家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幼童,经过弟子们在她洞府的调查,可以猜测——这个孩子是苏烬长老用机关术制造出来的一个孩子,而且苏烬鸾看上去对她有感情。”
“确……确有此事?”二长老满脸惊愕,双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他瞪大眼睛,直直地盯着眼前的弟子
那弟子见状,连忙躬身施礼,语气坚定地说道:“千真万确!弟子绝无半句虚言!这都是您的几个亲传弟子亲自察查!”
听到弟子如此肯定的回答,二长老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然而,内心的激动却如同被点燃的火药一般,难以抑制
“那就好……那就好……”二长老喃喃自语道,声音略微有些发颤。他强忍着想要放声大笑的冲动,因为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能过早地暴露自己的喜悦之情
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后,二长老抬起头,看着那个弟子,缓声道:“你去吩咐下去,让他们都好好休息一下吧。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一直盯着苏烬鸾,肯定都累坏了……”
说罢,二长老从怀中摸出一个储物戒,轻轻地放在桌子上,然后推到那弟子面前,接着说道:“这里面有一千份奖赏,你拿去分发给我的弟子们以及那些对我忠心耿耿的人,算是对他们这段时间辛苦付出的一点犒劳吧。”
那弟子见状,连忙上前一步,双手恭敬地接过储物戒,感激涕零地说道:“多谢长老体恤!弟子定当不辱使命,将长老的赏赐如数发放到每一个人手中!”
弟子说完,二长老摆摆手让他走了,整个大殿里只剩下二长老一人
二长缓缓地坐在椅子上,身体微微前倾,一只手撑在扶手上,另一只手则无力地搭在额头上,似乎想要遮挡住那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的纠结
他喃喃自语道:“以那个机关造物作苏烬鸾的软肋来威胁她……似乎是个可行的办法……毕竟那对她来说意义非凡……”
然而,他的话语突然停顿了一下,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可是,苏烬鸾一千年前遭受了如此巨大的创伤,这一千年来,她的内心世界究竟经历了怎样的变化呢?会不会因为长时间的压抑而变得更加扭曲呢?”
想到这里,二长老的心中不由得一紧。他暗自思忖,如果冒然带人去威胁苏烬鸾,万一她受到刺激,情绪失控,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毕竟,虽然苏烬鸾可能已经千年没有修炼,但是她返虚一重天的底子还在,她已经产生肌肉记忆的战斗经验也比自己丰富,其实力不容小觑。一旦她被激怒,恐怕会引发一场激烈的冲突,造成不小的伤亡
他还不想弄出人命
尤其是当她对那个机关造物的感情愈发深厚之后,对其的保护欲也会随之增强。到那时,要想利用这个软肋,恐怕就是在她的雷区上蹦哒,疯魔状态的苏烬鸾他没有把握可以击败
“不行,不能这么鲁莽行事……”二长老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终于下定决心,“还是我一个人先去试探一下她的状态,摸摸她的底,再决定是否要采取威胁的手段吧。”
主意已定,二长老猛地一拍桌子,“啪”的一声,他霍然站起身来,毫不犹豫地伸手取下横挂在案前的本命灵剑
二长老手握灵剑,拔剑出鞘,随后踏在剑上,御剑飞向孤鸾峰
孤鸾峰,浕雪洞内
阳光透过琉璃窗,在洞府光洁的地面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苏烬鸾和枢慈并肩站在窗前,望着外面浩瀚翻腾的金色云海,晨风带着清冽的山间气息涌入,吹拂起两人的发丝。苏烬鸾的手依旧轻轻握着枢慈微凉的手指,那份奇异的、带着生命温度的触感,让她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满足和希望
枢慈则安静地站着,任由苏烬鸾这个“母亲”握着,目光追随着云层中穿梭的灵鸟,核心深处那丝莫名的触动尚未平息,像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小石子,涟漪虽微,却真实存在
“以后………我要一直养着你,把你养到能独当一面,能真正理解情感…你答应妈妈,你不要离开我,好吗?”苏烬鸾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柔软和期许
枢慈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属于母亲的温度和力量
承诺?未来?这些概念对她而言依旧抽象如烟。她无法像人类那样理解其中的情感重量,也无法产生对应的憧憬
她只是看着苏烬鸾脸上那纯粹温暖的笑容,那笑容映在她清澈的瞳孔里,似乎比窗外冉冉升起的烈阳更让她感到一种……难以名状的舒适感
她学着苏烬鸾的样子,极其缓慢地、带着一丝生涩的尝试,将嘴角向上弯起一个微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然后轻轻点了点头,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地:“好的……妈妈…”
这个简单的回应,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情感的迸发,却像一颗温润的雨滴,精准地落入了苏烬鸾干涸已久的心田
酸涩与暖流交织,让她眼眶微微发热。她更紧地握了握枢慈的手,仿佛想将这微小的希望牢牢攥住
就在这时,股极其隐晦却带着明确目的性的神识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另一颗石子,精准地穿透了浕雪洞的石壁
苏烬鸾脸上的温暖笑意瞬间凝固,如同被寒霜覆盖。她眼底深处那点刚燃起的微光迅速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千年未见的警惕和冰冷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将握着枢慈的手猛地抽回,身体瞬间绷紧,一股无形的、属于返虚期强者的威压不受控制地逸散开来,虽然只有一丝,却让洞府内的空气骤然沉重了几分
枢慈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瞬间的变化。苏烬鸾体温的骤降、肌肉的紧绷、气息的波动,以及那股一闪而逝的、令人心悸的压力……
枢慈立刻在资料库内进行搜索分析,最后所有数据都指向一个结论:苏烬鸾刚刚的状态是个威胁!最高级别的威胁!
她瞬间进入最高警戒状态,她微微侧身,以一种极其自然却又能随时应对突发状况的姿态,挡在了苏烬鸾和洞府入口之间,身子微微靠向苏烬鸾,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细微的站位变化
“枢慈,”苏烬鸾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疏离,她拍了拍枢慈的肩膀,示意她放松,“没事,应该是阁里的人。你先回房间,没有我的允许,不要出来。”
“是,母亲。”枢慈立刻应道,声音平稳无波,她没有任何迟疑,转身走向内室,解除了警戒状态,仿佛刚才那瞬间的警戒从未发生。只是在转身的刹那,她的余光扫过洞府入口的方向,核心处理器默默记录下了那股神识波动的所有特征
看着枢慈的身影消失在通往内室的通道拐角,苏烬鸾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翻涌的复杂情绪
那是对阁里来人的警惕、对平静生活被打扰的厌烦,以及更深层的一丝恐惧,恐惧他们发现枢慈的存在
她不知道阁里人会对枢慈是什么态度,她也不知道怎么面对
她整理了一下略显松散的衣襟,脸上最后一丝温情也彻底敛去,只剩下千年孤寂沉淀下来的淡漠
她打开洞府的门,冷冷注视着孤鸾峰外
“进吧。”一个清冷得不带丝毫温度的声音在洞府内响起
一道青色的身影踏着灵剑,无声无息地滑入洞府,灵剑在他落地瞬间化作一道流光收入体内。来人正是凌霄剑阁二长老
二长老脸上挂着一副恰到好处的笑容,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洞府内的陈设,实则锐利如鹰。洞府内部简洁得近乎空旷,除了必要的桌椅石床,最多的便是各种奇异的金属零件、半成品的机关造物,以及散落在角落的玉简书卷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金属冷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苏烬鸾的冷冽气息
“苏师姐,许久不见,冒昧打扰了。”二长老拱了拱手,笑容温和,眼神却带着审视,“孤鸾峰清冷依旧,师姐倒是愈发清雅了。”
“师弟也是,千年未见,成长了。”苏烬鸾微微颔首,算是回礼,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
她站在洞府中央,身形挺拔,冰丝绸的寝衣衬得她肤色更显苍白,那双曾令魔军胆寒的眼眸此刻平静地看着周显,深处却仿佛封冻着万载寒冰。“师弟想必每天都是日理万机,那么今日怎有空来我这荒僻之地?”她开门见山,没有丝毫寒暄的意愿
二长老仿佛没听出她话语里的疏离,自顾自地踱了两步,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那张明显比寻常石床更宽大、甚至还铺着柔软褥子的床铺,又掠过窗边小桌上两只并排放置的、残留着米粒痕迹的玉碗,眼神微不可察地闪了闪
“呵呵,师姐说笑了。宗门上下,谁不知孤鸾峰乃是我凌霄剑阁的几个圣地之一,仅有最强的几个长老才配居住。师姐当年独守山门,力挽狂澜的英姿,至今仍是弟子们心中的传奇。”
二长老的笑容更深了几分,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恭维与感慨,“只是……师姐自那场大战后便深居简出,潜心钻研这机关奇巧之术,倒是让阁里上下颇为挂念。尤其是……萧阁主,更是时常提起师妹,担心师姐沉浸过往,伤了道心。”
他一边说着,一边仔细观察着苏烬鸾的表情
提到“机关奇巧之术”时,他刻意加重了语气,目光也若有若无地扫过那些散落的零件。提到阁主萧凌尘时,他留意着苏烬鸾的眼神变化
苏烬鸾的表情没有任何松动,依旧是那副千年不变的淡漠。只是当二长老提到“机关奇巧之术”时,她垂在身侧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她的指尖微微泛白。而当听到“萧阁主”四个字时,她那双冰封的眼底深处,似乎极快地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像是……愧疚?
毕竟千年前萧凌尘派她镇守山门并保护普通弟子,留守凌霄剑阁的弟子们最后只活下来不到十人,山门也被摧毁得不成样子,她也总为这个自责
又像是某种沉重的疲惫?
毕竟她当年已经累虚脱了……
这一切的情绪都快得让二长老几乎抓不住
“劳阁主师弟挂念。”苏烬鸾的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情绪,“我很好。机关术只是兴趣,聊以打发漫长岁月罢了。至于道心……”
她顿了顿,嘴角似乎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自嘲意味的弧度,“早已在那场血战中磨得差不多了,何谈受伤?”
二长老心中一动。苏烬鸾的反应比他预想的要平静,但也更显封闭。她承认了机关术,却轻描淡写地带过,对阁主的态度也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疏远。这不像是一个被千年创伤压垮的人,更像是一个……将自己彻底隔绝起来的孤岛
他决定更进一步试探
“师姐此言差矣。”二长老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带上了一丝痛心疾首的关切,“道心虽损,根基犹在!师姐当年可是阁主亲口赞誉的‘剑阁之筋’,返虚一重天的修为更是宗门柱石!如今魔教余孽虽已隐匿,但清澜界暗流涌动,邪神封印亦有不稳之兆……宗门正值用人之际啊!师姐难道就忍心看着当年同门用鲜血守护的基业,再次面临风雨飘摇?”
他上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盯着苏烬鸾,试图从她眼中找到哪怕一丝一毫的责任感或动摇
同时,他体内属于元婴后期的灵力微微鼓荡,一股并不强烈、却带着明确压迫感的威势缓缓释放出来,他要试探的,不仅是她的态度,更是她千年未动,是否真的如传言般实力大退
这股威压如同冰冷的针尖,瞬间刺破了洞府内短暂的平静。空气仿佛凝固了
苏烬鸾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她甚至没有调动灵力去抵抗。二长老那点元婴期的威压,对她而言,如同清风拂面,连她一片衣角都未能撼动。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周显,那双冰封的眼眸深处,仿佛有寒潭冻结,深不见底
然而,就在这看似平静的对峙中,二长老敏锐地捕捉到了一点——
苏烬鸾的呼吸,在威压临身的瞬间,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凝滞
虽然只有短短一瞬,快得如同错觉,但她周身那属于返虚强者的、本该圆融无碍、自成天地的气息场,也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涟漪波动
果然,千年前的创伤让她千年未修,她的境界虽在,但根基必然松动
对力量的控制,对自身气息的圆融,都出现了问题。她就像一把尘封千年的神剑,锋芒犹存,剑身却已布满细微的裂痕
这个发现让二长老心中狂喜,但他脸上却立刻换上了一副歉疚和关切的表情,迅速收回了威压:“哎呀!瞧我!一时情急,忘了分寸!师姐莫怪!”
他连连拱手,“我也是忧心宗门,想到当年师姐为守护剑阁浴血奋战的风采,一时心绪激荡,失态了!师姐你……没事吧?”他紧紧盯着苏烬鸾的脸,想捕捉她任何一丝不适或强撑的迹象
苏烬鸾依旧面无表情,只是那微微抿起的唇线,似乎比刚才更紧了一些。她缓缓抬起眼帘,目光落在二长老脸上。那目光平静无波,却让周显心底莫名地升起一股寒意,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冰冷的东西锁定
“师弟的关心,我心领了。”苏烬鸾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二长老耳中,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硬,“阁中的事,自有萧阁主与诸位长老定夺。我苏烬鸾,不过是一个守着孤峰、摆弄些无用物件的闲人罢了。当年的血,流得够多了。我累了,不想再掺和任何纷争。”
她的声音里透出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厌倦,仿佛那场千年前的战争耗尽了她的所有心力,只剩下这具空壳。她甚至没有否认二长老试探出的“虚弱”,反而用一种近乎自弃的态度承认了自己的“无用”
“至于道心……”苏烬鸾的目光转向窗外翻腾的云海,眼神变得有些空茫,“早就和那些战死的同门一起,埋葬在千年前的血土里了。师弟请回吧,这孤鸾峰清冷,就不留你了。”
逐客令下得毫不客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
二长老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他没想到苏烬鸾会是这种反应
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甚至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漠然和深深的疲惫。她承认了自己的“无用”和“虚弱”,却反而让他准备好的所有试探和说辞都失去了着力点
就像一个重拳打在了棉花上
更让他心头一凛的是,苏烬鸾最后那投向窗外的空茫眼神。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片死寂的虚无
这比任何激烈的情绪都更让二长老感到不安。一个失去所有念想的人,才是最不可控的!尤其是当这个人的软肋……可能真的存在的时候
他下意识地,目光再次扫过那张铺着柔软褥子的宽大石床,扫过那两只并排的玉碗……
那个机关造物“孩子”……那个“孩子”……如果这真的是她的软肋,那她现在这副心如死灰、无欲无求的姿态,会不会是另一种伪装?一种更深沉、更可怕的保护?
二长老心头念头急转,脸上却迅速堆起理解和无奈的笑容:“唉……师姐的心情,我能理解。那场大战……确实太过惨烈。也罢,既然师姐心意已决,我也不便再多打扰。师姐好生静养,若有任何需要,随时可传讯于我。”
他再次拱手,姿态放得很低。在彻底摸清那个机关造物的底细和苏烬鸾的真实状态之前,他决定暂时退让。一个实力可能大不如前、但心性却变得深不可测、甚至可能了无牵挂的苏烬鸾,比一个实力尚存的苏烬鸾更让他忌惮,他不敢完全断定苏烬鸾的状态
“告辞。”二长老不再停留,转身走向洞府外
洞府入口。在即将踏出浕雪洞的瞬间,他的脚步似乎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扫向了内室通道的方向
就在这一刹那,内室通道入口的阴影处,似乎有一道极其微弱、几乎无法被肉眼捕捉的幽蓝光芒一闪而逝
二长老的心头猛地一跳,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椎骨窜起
那不是错觉,那通道后面……有东西
而且……那东西刚才一直在“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