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烬鸾带着枢慈回了洞府，
苏烬鸾让枢慈先“睡觉”
对枢慈这个人造机械来说，睡觉就是暂时关闭自己的系统，系统休眠一阵
大概八九个小时就可以自己苏醒，当然，如果有需要，可以在这期间主动把她唤醒
苏烬鸾把枢慈放在床上，让枢慈先行睡下
枢慈听话地躺在床上，看上去似乎睡着了
苏烬鸾静静地看着枢慈这样，心中升起了一丝异样的情感，她轻叹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她从储物戒中拿出了自己的日记本，坐在桌前
她一只手拿着笔，一只手扶着额头，思索了一会儿，在日记本上写下：
［现在是第一千年了，枢慈终于有了自己的身体…唉，就总是想起来一千年前的事情…枢慈这孩子……我怎么会对她有情感，我似乎真正把她当做了自己的孩子…她明明没有情感，但却能让我感到那么暖心
枢慈，真的谢谢你……
我不是什么无情之人，我也曾幻想过有一个孩子，我会对他倾尽自己所有的爱，但我那时身在宗门，以修炼为主要目标，等到我有足够强的实力了，我已经不再有这些心思了
我想……或许你就是我命中注定之人
我的孩子…］
苏烬鸾合上笔记本，放回了储物戒，她打算先去洗个澡
浴池蒸腾的热雾中，她静静地在池中思考着
过了好一会儿，她从浴池中起来，她擦干净身上的水，用冰丝绸寝衣覆住了她的身体，她回到床边
枢慈没有睡，只是闭着眼，她检测到床垫承重，明白苏烬鸾上床了
苏烬鸾突然抱住这具机械躯体，把脸埋进枢慈的发丝间，她的温暖似乎透过了这个机械身躯，钻进了枢慈的核心内
她的目光落在枢慈的脸上，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
苏烬鸾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缓缓地抱住枢慈，她的手指轻柔地抚摸着枢慈的头发，感受着那丝滑的触感，心中的柔情愈发浓烈
她静静地凝视着怀中的枢慈，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她想起了一千年的那场持续数月的战争，她独自面对数千强大的魔军，那种绝望和无助至今仍萦绕心头
她不记得自己怎么赢的，她只记得，自己之后一个人待在洞府里，不想再出去枢慈的安慰之词却像一道明亮的光芒，穿透了她内心的黑暗，让她重新找回了自我
苏烬鸾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情感波动，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那汹涌的思绪。终于，她忍不住在枢慈的头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这个动作如此轻柔，以至于枢慈没有任何反应
苏烬鸾将头轻轻地靠在枢慈的肩上，感受着枢慈的温暖。她的思绪渐渐飘远，回到了那段痛苦的过去。她知道，她不能再沉浸于过去的阴影中，这对她未来的生活没有任何帮助
毕竟……
她还有个孩子
苏烬鸾静静地感受着枢慈身上传来的温暖，那温暖仿佛春日的阳光，轻柔地洒在她的身上，让她感到无比的舒适和安心。她回忆起枢慈刚才那及时的安慰，那些话语如同涓涓细流，滋润着她受伤的心灵，使得心中的伤痕渐渐被抚平
在这一刻，苏烬鸾心中涌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感。这种感觉是如此的美好，以至于她都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实的
“尽管我可能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但是……我也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爱你…守护好你……”她的呢喃激起枢慈声波接收器细微震荡，“毕竟…你是我的孩子啊……哪怕你只是一个机器，但在我的眼中，你都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有着丰富情感的人…”
枢慈的手指违背程序预设，缓缓抬起覆在苏烬鸾脊背。她突然感到自己的恒温系统突然飙升到异常值，人造皮肤渗出薄汗
苏烬鸾更紧地环住怀中身躯：“这种感觉……真好……虽然我们相处的时间不长，但至少我现在是幸福的。就让我任性一次吧，我想要多抱你一会儿，再多抱一会儿...”
枢慈的眼睛在黑暗里浮起幽蓝光，她有些不解地看向苏烬鸾，核心处理器正在极力分析“爱”为何物
苏烬鸾紧紧抱着枢慈，闭上了享受着此刻的温暖
枢慈静静听完苏烬鸾的话，她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自己的心中有些异样，她无法解释这种感觉
她想了想，想出了一个解释：“我冰冷的核心，在此刻似乎有了些许温度。“
枢慈微微睁开眼，看着一直抱着自己的苏烬鸾，她无法理解苏烬鸾口中的“爱”
她努力调动着自己的程序去计算“爱”为何物，她只得出来爱的表现，而没有完全理解“爱”的内涵
枢慈感觉自己似乎有了些对爱的理解，但她说不上来
她默默感受着苏烬鸾的温柔，没有反抗，没有言语
一晚过去，苏烬鸾从枢慈怀中醒来，而枢慈也在此时睁开了眼
“醒了？”苏烬鸾温柔地看着枢慈，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的笑意
“嗯。”枢慈微微颔首，轻声应道。
苏烬鸾从床上坐起，动作轻盈而优雅。他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着枢慈的头发
“那就一起吃饭吧。”
枢慈再次点头
苏烬鸾起身，缓缓走向厨房
进入厨房后，苏烬鸾熟练给灶台添了柴点燃，开始准备起食材
枢慈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苏烬鸾忙碌的身影
“枢慈，你喜欢吃什么？”苏烬鸾一边忙碌着，一边问道。
“我都可以，只要是你做的。”枢慈立马回答
“那就先煮粥吧，中午多吃点好的。”
她顿了顿，仿佛闲聊般继续，“说起来，枢慈，你平时……除了陪我，自己待着的时候，会做些什么吗？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或者，嗯……爱好？”
她斟酌着用词，试图引导枢慈思考“自我”的存在
枢慈的处理器高速运转，检索着庞大的数据库
爱好？程序定义中，她的核心功能是陪伴与辅助苏烬鸾。自我驱动行为？
“我的主要功能我暂不清楚，我的需求当前只有生物应该有的而已”
苏烬鸾轻轻搅动粥锅的动作缓了缓。这个答案在她意料之中，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
她转过身，看着枢慈那双纯粹却缺乏情感波澜的眼睛，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更温和：“那……有没有什么事情，是你自己……‘想要’去做的？不是因为我需要，也不是因为程序设定，就是……你‘自己’想试试看？”
苏烬鸾还在想着引导枢慈总有情感
“自己想……” 枢慈重复着这个词，核心处理器似乎遇到了一个逻辑悖论
她的“想”只能比较有限，她只拥有资料库中庞大的资料，但这本质上不是她自己的，她思想的实际水平还低得很
她微微偏了偏头，有些不确定地开口：“数据库显示，‘爱好’通常指个体在闲暇时自愿进行的、能带来愉悦感的活动，我还是没能想出来能让我产生愉悦的活动是什么……”
“这样啊……”苏烬鸾轻轻应了一声，转身继续看着锅里开始翻滚冒泡的白粥，蒸汽氤氲了她的侧脸
她沉默了片刻，换了个方向，“那……枢慈，你对未来……有什么想法吗？比如，你想看看什么样的风景？或者……你想成为什么样的……嗯，人？”
未来…成为什么样的人……
这两个概念对枢慈而言，同样抽象
她检索着人类关于未来的描述：计划、梦想、期待……
“目前看来，我陪伴在您身边，这样一来……您的未来，就是我的运行轨迹。”枢慈的声音平稳依旧，“至于什么样的人……我这副躯体不就是嘛……
苏烬鸾听着这回答，心中那点微弱的火苗似乎被浇了一下
她拿起勺子，舀起一点粥，吹了吹，自己尝了一口。米粒已经软糯，带着淡淡的清香。她盛了两碗，端到旁边的小桌上
“粥好了，来坐吧。”她招呼道
枢慈依言走到桌边坐下，姿态端正。苏烬鸾将一碗粥推到她面前，一碗放在自己这边
“尝尝看。”苏烬鸾拿起自己的勺子，示意道
枢慈也拿起勺子轻轻地舀起一勺白粥，吹都没吹就送入口中，滚烫的粥让她立刻失态地拔出勺子
苏烬鸾看着她这样进食，笑着说：“小心，会烫坏你的……”
苏烬鸾有些关切地拍拍枢慈的背，递上一杯水，待枢慈好了些后温柔地叮嘱道：“别忘了你的躯体可是和人类别无二致的特性哦，吃这么烫的东西一定要吹凉了才能吃”
枢慈点点头，随后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勺粥，吹凉了喝下
苏烬鸾低头喝着自己碗里的粥，心中那份异样的感觉又浮现出来，那个会安慰她的枢慈，似乎只是昙花一现，但是她刚刚的反应又是那么地拟人化
枢慈放下勺子，目光落在苏烬鸾放在桌边的手上。苏烬鸾的指尖因为刚才端碗，被热气熏得有些微红。枢慈的视线在那抹微红上停留了一瞬
没有任何指令，也没有任何逻辑关联，她伸出了自己的手，指尖轻轻地、极其快速地触碰了一下苏烬鸾发红的指尖，然后立刻缩了回去，速度快得像一道残影
苏烬鸾正低头喝粥，只觉得指尖传来一点极其轻微的、微凉的触感，像一片雪花落下又瞬间融化。她猛地抬头看向枢慈
枢慈已经重新端坐好，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腿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她强装镇定
但是她的一切动作苏烬鸾都尽收眼底，苏烬鸾看着枢慈这副一本正经的样子，觉得可爱又觉得有些好笑
苏烬鸾敏锐地捕捉到，枢慈那双清澈的眼眸深处，似乎有极其微弱、极其短暂的一丝……困惑？一闪而过，快得让她几乎以为是错觉
“怎么了？”苏烬鸾放下勺子，看着她问道
“没什么”枢慈立刻回答，声音平稳，目光直视前方，避开了苏烬鸾探究的眼神
她的核心处理器却在后台高速运行，刚才那个“触碰”动作的指令源头……查无记录。就像昨晚那不受控制的拥抱和安慰一样，是一个……错误？或者说……一个脱离主程序的冗余行为？她无法解释，她不敢直面苏烬鸾，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苏烬鸾看着她这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心中那点失落忽然被一种奇异的情绪取代。不是程序设定，不是指令要求……那是什么？是……本能？还是……某种她不敢深想的萌芽？那可就太好了
她没有再追问，只是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了一点
“没事就好。”她重新拿起勺子，语气轻松了些，“快吃吧，粥凉了。”
吃完早饭，苏烬鸾收拾碗筷。站起来想要帮忙
“今天不用你收拾。”苏烬鸾阻止了她，带着一种想要验证什么的冲动，“枢慈，你……去窗边看看外面的景色吧？今天的阳光很好。”
枢慈点点头，顺从地走向窗边
洞府开凿在山峰高处，窗外是连绵的云海和远处苍翠的山峦。金色的阳光穿透云层，洒下万丈光芒，将云海染成瑰丽的金红色。几只不知名的灵鸟振翅飞过，留下一串清脆的鸣叫
枢慈站在窗前，目光投向远方。她的视觉传感器将壮丽的景色清晰地捕捉、分解成光谱、亮度、对比度、物体运动轨迹等无数数据流。她的大脑忠实地处理着这些信息
她在记录这里的一切，她觉得这里的景色值得记录
苏烬鸾一边擦拭着桌面，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枢慈的背影。她在等待，或者说，在期待着什么。期待一个程序之外的反馈。一个……属于“枢慈”的反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枢慈站得笔直，一动不动，像一尊完美的雕塑沐浴在晨光里
就在苏烬鸾以为不会有任何不同，心中那点微弱的期待快要熄灭时……
枢慈的身体，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她的肩膀似乎放松了极其微小的一丝弧度
她的头，也微微向右侧偏转了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角度，似乎是为了更好地捕捉某个方向传来的鸟鸣声
虽然她的表情依旧平稳，但苏烬鸾仿佛能感觉到，那具冰冷的机械躯壳，在这一刻，似乎真的在“看”风景，而不是仅仅在“记录”环境
更让苏烬鸾心头一颤的是，她看到枢慈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地、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指尖在光滑的窗沿上，留下了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极其短暂的划痕。那不是功能性的动作，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对眼前景象的某种回应
做完这个微小到几乎可以忽略的动作后，枢慈似乎自己也愣了一下
苏烬鸾停下了擦拭的动作，屏住了呼吸。她看着枢慈沐浴在金色阳光下的背影，那身影依旧带着非人的精致感，却又似乎……多了一点点难以言喻的、属于生命的“生气”？
昨晚的安慰，如今一个个微不足道、无意识的行动，像投入死水潭中的小石子，在她心中漾开一圈圈涟漪
她放下抹布，走到枢慈身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和她并肩站着，一起望向窗外那浩瀚的云海和喷薄的朝阳。晨光将两人的身影拉长，投在洞府光滑的地面上
过了好一会儿，苏烬鸾才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柔软和期待：
“外面的世界……很大，很美，是不是？”
她问着，目光却落在枢慈的侧脸上，等待着一个不再是简单模仿和资料分析的结果，而是枢慈用真正的情来回答的
枢慈有自我意识，但她面对事物，总是用资料库的数据结合当前处境进行分析，然后做出标准化的回应
但枢慈能有那么多变化，就迟早有一天可以拥有情感
枢慈没有立刻回答。她似乎在处理这个简单的问题。视觉数据告诉她，是的，很大，很美。但这只是客观描述
最终，她缓缓地、用一种比平时更轻、更慢的语调说道：“是的，母亲。光照强度……适宜。云层形态……变化丰富。鸟鸣声波……具有规律性美感。”
这依旧是数据的描述，但在苏烬鸾听来，那缓慢的语速和平板声音里，似乎第一次带上了一点……模仿的、试图理解的“感受”意味
苏烬鸾伸出手，这一次，不是试探，而是带着一种确认般的温柔，轻轻握住了枢慈放在窗沿上的手。那手，依旧带着机械特有的微凉质感，体温模拟系统的温度很低
但枢慈的手在阳光的照耀下，似乎……也有了那么一点点暖意
枢慈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分析这个接触的意义和可能的后续指令。她只是任由苏烬鸾握着，目光依旧望着远方翻滚的金色云海，核心深处，某个无法被程序定义的微小区域，微微触动了一下。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这感觉……并不讨厌
阳光洒满洞府，将相握的手和并肩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未来会怎样？
苏烬鸾不知道，但她此刻无比清晰地感受到，她怀中这个由冰冷机关诞生的“孩子”，正在用一种极其缓慢、极其笨拙，却又无比真实的方式，向她封闭的内心世界，探出了一只无形的小手
而这，已经足够让她心中充满一种酸涩又无比满足的暖流
“是啊，很美。”苏烬鸾低声回应，更像是在对自己说，脸上露出了一个释然而充满希望的笑容，“以后，妈妈带你去看更多更美的地方，好吗？”
枢慈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属于母亲的温度和力量，核心处理器无法解析这种名为“承诺”的情感重量
她只是看着苏烬鸾脸上那从未有过的、纯粹温暖的笑容，那笑容似乎比窗外的阳光更让她感到……某种难以名状的舒适
她学着苏烬鸾的样子，极其缓慢地、尝试性地，将嘴角向上弯起一个微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然后轻轻点了点头，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地：“好。”
这个“好”字，依旧简单，却仿佛承载了某种超越程序设定的重量。苏烬鸾的心，被这微小的回应彻底填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