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两人反应,云初怒不可遏,
“我是太傅府的主母,辛勤操劳这么多年,即便是做了糊涂事,你们也不该将我送走!
更何况,谢若棠如今不是没事吗?
再者说了,谢若棠是灾星一说,何曾有问题?!
如果不是她,我跟我的楹儿到现在都还是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会落到如今的境地?!
就算是要送走一个人,那也应该是送走她!”
她目眦欲裂,撕心裂肺的喊声让谢若棠皱起眉头。
旁边的男人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尽量的想要藏匿自己的踪迹。
谢若棠看了一眼雀儿,雀儿便就将他的嘴巴捂住带了下去。
云初此刻也不在地上了,站起身来,用血淋淋的手指着谢若棠道:
“都是你!
如果没有你,那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谢若棠,你去死,你去死了一切就会恢复原样了!”
她形容癫狂,抓着那根大块的碎玉往谢若棠冲过来。
谢若棠毫不畏惧,还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她的碎玉,有血从两人的手中缓缓流下,一时间分不清楚到底是谁的血。
谢若棠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不知何时,竟然变得如此陌生的云初缓缓开口,
“死,也该是你才对。”
话音落下一瞬,谢若棠几乎是用尽了全力,狠狠的一个耳光甩在了云初的脸上。
身为子女,谢若棠此举实在出格。
谢清榆倒吸了口凉气,失声道:
“棠儿!”
厌恶地看了一眼在地上半天没能起来的云初,谢清榆面无表情地看向谢清榆,
“父亲要是想死我不拦着,可我还不想死。
从方才她要杀了我开始,她就已经再不是我的母亲。
对待仇人,我没有心慈手软一说。
如今我只问父亲一句,是要她,还是要命。”
谢清榆也是知晓谢若棠刚刚说的那些是真的,所以他才震惊许久。
可是现在谢若棠逼着他选择,谢清榆当真是犯了难。
谢若棠面色渐渐沉下,冷笑道:
“看来父亲已经有了决断。
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连夜离开太傅府。
她说的话,我今日当做没听见,也算是全了这一场所谓母女缘。
但再有下一次,我必然告到皇后娘娘面前!”
见谢若棠毫不留情地转身就要走,谢清榆知道她是动了真格,情急之下脱口道:
“我今夜就将她送走!”
谢若棠停下脚步并未回头,
“此举不是我在逼迫父亲抉择,父亲遵从本心就是。
别到了后来,将这事儿算在我的身上。
我身子弱,背不起这样的黑锅。”
“你说的我都想过了。”
谢清榆闭了闭眼,
“……我送走她。”
或许心中对谢若棠有些怨恨,如云初一般,觉得是因为她的到来,导致一切都变了。
但他不得不承认,这些事情都是云初在推动,若是再不插手,任由发展,后果只会跟谢若棠说的一样,难以挽回。
云初的脸高高肿起,狼狈地抬眼,含糊不清,
“……谢清榆,你当真如此?”
谢清榆一眼也不多看她,叫了阿眠去操办。
阿眠是一直跟着他的人,忠心耿耿,将这些事情交给阿眠,总比交给谢若棠让他放心。
云初的咒骂声越来越远,最后消失。
整个书房中,只有暖黄烛光洒满,空气中隐隐浮动花香和隐藏不住的血腥味。
谢清榆跌坐在椅子上,定定地看着地上碎了的玉簪和血上,呢喃道: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一并说了吧。”
谢若棠站在原地冷冷道:
“我知道父亲怨我,趁着人还没送走,我也可以现在与太傅府划清楚界限。
但,只要我在京城,还活着,她就会生出事端。
我如今只是太傅家女儿而已,就算是出事,也不至于被人追着斤斤计较。
可我若是嫁给宁安王,那就是皇家的事情。
父亲是觉得你们都是九头鸟,猫儿身,命多得不值钱对么?”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又是什么意思?”
谢若棠反问,
“难道父亲不知道我回来后,她做的那些小动作吗?
我承认父亲近来对我有上心,可她也不曾避讳。
如果这一次我没发现,太傅府又该是怎样的光景?”
谢清榆不说话了。
谢若棠深吸一口气,冷声道:
“生恩,我已经在这一次还了。
本来我从出生起就没有对母亲的概念,如今不过是恢复原样罢了。
往后如何,全凭老天造化,愿意让我们走到哪儿就算是哪儿。
所以以后父亲最好也不要在我的面前提起她,为她说话。”
说完,这一回彻底的不回头离开了房中。
一出门,雀儿就注意到了她双手斑驳的血色,瞬间倒吸一口凉气,抓住了她的手查看,声音颤抖,
“这样深的伤口……
大人就眼睁睁看着您被夫人伤害么?”
“回去吧。”
谢若棠不想多言,带着雀儿回了院中。
一道小小伤口,换跟云初名正言顺地断亲,是她赚了。
只要是云初不想死,不想让谢若楹死,那就不至于闹出再大动静。
原本还想用什么方法,可以顾全名声的同时将云初送走,现在总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至于那人,今日听见那么多话,自然是不能留了。
雀儿心领神会,给谢若棠上好了药就消失在夜色中了。
见雀儿走了,齐嬷嬷这才进了屋中,并未说什么其他的话,只是将一盒药膏放在了桌上,
“这一盒药膏是宫里头祛疤及好的药膏,也就是当年我受伤,皇后娘娘赏下来,我没舍得用的。
小姐身子娇嫩,若是留一道疤,那就不好看了。”
今日的事情,谢若棠是瞒着齐嬷嬷的。
和齐嬷嬷的关系再好,齐嬷嬷都是宫里头的人,一颗心是忠于皇后的。
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谢若棠不至于毫无分寸。
谢若棠接过药膏,轻叹一声,
“这些日子一直在劳烦嬷嬷,如今我不争气受了伤,也要劳烦嬷嬷用心。”
“小姐这话就不对了,我来这太傅府,本也就是为了您。”
齐嬷嬷宽慰了两句谢若棠,便就叫人送来热水,
“小姐精神瞧着没那么好,又受了伤,还是早些歇下。”
谢若棠也正有此意。
今日的事情,让她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去多想其他的事儿,现如今只想整个人躺在床榻上沉沉睡去,便就好像这些烦心事也消失了一般。
可谢若棠坐在铜镜前,正在让银丹给自己绞着湿发,外面就传来了吵嚷的声音。
好在她的院子这段时间该换的人也换得差不多了,不至于谁想闯就能闯进来。
池兰很快走了进来,恭恭敬敬地行礼,
“小姐,二小姐求见。”
“不见。”
谢若棠淡淡开口,用玉容膏滋养着自己如花的面容,头也不回,
“夜已深,这样冒昧前来我为何要见。”
更何况谢若楹要见她的目的她已经猜到大概是什么了。
估计是因为云初的事情而来。
至于为什么是这个点,应该是因为在云初禁足的这段时间里,谢若楹是这个时间点天天晚上去找的云初。
也难怪谢若楹前段时间变化那样大,沉得住气多了。
池兰很快就出去了,外面的哭闹声倒是也很快就消失了。
临上床,谢若棠有些好奇,
“池兰还有几分本事,这是怎么让谢若楹这就走了的?”
棠梨过来点安神香,听见谢若棠的话,笑道:
“这是小姐的院子,小姐不愿意,谁来都是不能进的。
池兰同二小姐说,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要急着见小姐,可小姐现在心情很不好,若是让小姐更不高兴,那就不是不愿意见她的事情了。
她说,二小姐太没规矩了些,让二小姐最好明日能够将自己的情绪收拾好,再来见小姐。
池兰是个聪明的,瞧得出来二小姐是有求于小姐,三言两语就让二小姐不得不离开了。”
谢若棠噗嗤一声笑出来,语气几分调侃,
“这听着倒是有些像我在江南时候那样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