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若棠撒娇这一招是早就在外祖他们身上用过的,现在得心应手,见也得了皇后的承诺,立刻见好就收,满眼都是孺慕之情,
“多谢皇后娘娘。”
说完,她将摆在一边的盒子拿了过来,
“这是若棠亲手抄写的佛经,望皇后娘娘万事顺遂,如意平安。”
皇后笑了笑,眼中愁绪未散,
“本宫倒是没什么,只要是本宫的三个孩子好好的就好。”
三个孩子?
皇后不是就一个四皇子和一个六公主吗?
还在想着,皇后看出来了她的疑惑,笑着伸手将她拉过,道:
“璟儿虽然性子调皮了些,但也是个好的。
先皇后去得早,璟儿是本宫亲手带大的,跟自己的孩子没什么区别。
从他还只是个会玩泥巴的小孩儿,到如今,也该成亲了。”
说着,皇后试探道:
“听说,上次小五欺负你,璟儿去给你出了头?”
谢若棠乖巧道:
“王爷是个极好的人,所以臣女才想嫁给他。”
“是了是了。”
皇后笑起来,总算是放了心,将话匣子给打开了,
“璟儿也就是性子散漫了些,但的的确确是个好孩子。
他从前一直不肯成亲,我跟他父皇着急,还以为他就要这样一辈子了,没想到你说嫁给他,他就一口应了下来。
可见,他是欢喜的。
还有,你缺人,他转头来找我要齐嬷嬷帮忙去你府上帮忙,包括小五做的事情不仁义,他硬生生地跟他父皇吵了一架,才让他父皇将小五给禁足这么久……
哎,我想起来一件事儿。”
谢若棠正听得入神,冷不丁地被捏了捏手,皇后眼中满是戏谑,
“你三年前重伤离京,去了江南休养。
可知道那三年里璟儿去了多少次江南?
你可曾见过他?”
“啊?”
谢若棠是真没想到这个上面,整个人震惊的看着皇后。
皇后见她的模样不像是假的,眉头微微蹙起,
“奇怪,难道是我想错了?
璟儿这个人最是嫌麻烦怕辛苦,别说是去江南那样远的路途,就连去一趟京郊都得看看有没有值得去的。
当初他在江南是不想回来的,是他父皇怕他在那边惹出什么乱子,才一直找事儿让他回来,结果他又趁人不注意跑了。
美曰其名,是想看看江南的花了。”
说起这些,皇后长吁短叹,
“不着调得很。
眼见这年纪一年大过一年,我还以为这辈子都不能看见他懂事。
他父皇说话都不听,但赐婚的第一日,他就将府上的斗鸡全部炖了,这么久也不曾再去过那些个烟花巷柳,更是主动会来宫中找他父皇问一些学问了。
我以为,他是因为你……”
“娘娘,不管王爷是因为谁,他如今越来越好,这就足够了。”
谢若棠面上有些发烫,但也认真地同皇后分析着,
“又或许是像娘娘所说的那样,王爷懂事了呢。”
皇后听得笑意盈盈。
知晓谢若棠来宫中,皇帝那边来了信儿,说是让谢若棠先别走,等晌午他那儿忙完了就过来一起用午膳。
谢若棠是有些受宠若惊的。
上辈子,她也没少来宫中陪伴皇后,可皇帝从未召见过她。
有几次遇上了,皇帝也十分冷淡,匆匆一个照面就离开了。
这一回,皇帝竟然要她留下一起用午膳?
皇后也很是欢喜,叫人赶紧去准备着,这边也低声的叮嘱着谢若棠,
“皇上心中还是疼爱璟儿的,你是璟儿的未来妻子,他见见你,也是正常的。
刚好,你跟璟儿的婚期不是还没定下来么,今日皇上来,应当也是为了这事儿。”
谢若棠也缓了缓自己的心绪,尽量放得平和下来。
自己已经改变了上一世的轨迹,未来接触到的、不一样的事情只会更多。
若是因着这件事儿就激动得没了形象,那可真就是没出息。
皇帝到的时候,谢若棠正在跟皇后因着一本书讨论着。
听见通报,谢若棠连忙随着皇后一起去迎接圣驾,感受着那道威严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停留了片刻,她的心中不免还是有些紧张。
“一家人,这般拘谨做什么?”
皇帝的声音听不出来什么情绪,谢若棠谢过后就站直了身子,规规矩矩的样子像极了孩子。
皇帝的目光并未挪开,依旧在她的身上打着转儿,皇后也瞧出来些许不对,轻轻地唤了一声皇上,皇帝抬手制止住了皇后的发声。
谢若棠下意识地有些僵直了身子,只觉得那打量让她浑身都充斥着不自在。
帝王之威……
便是如此么?
“抬起头来。”
谢若棠不敢不从,缓缓地抬起脸,玄色滚金边的靴子,金银织就的飞龙……最后是那张不苟言笑的脸。
皇帝静默地看了半晌,这才开口,
“云先生和云夫人当初姿容出众,生出的女儿未曾有他们风华一半,却都继承在了你身上,也难怪朕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会愿意同你成婚。”
这话像是在夸她,又不太像。
谢若棠身子比脑子快,立刻跪了下来,道:
“原本臣女也是不曾想过能有这样的运气,只是臣女心中仰慕王爷,没想到可以如愿以偿。”
皇帝似乎是笑了一声,谢若棠没太敢确定,低着头不敢抬起。
皇后也察觉出不对,给身边的春意使了一个眼色,便就试探着开口,
“皇上,有什么话,不若进去再说吧。
这外头热,若是伤了龙体可如何是好?”
皇帝倒是没有继续僵持,抬脚就往里去了,皇后也赶紧拉了一把谢若棠,低声道:
“皇上大抵是心情不太好,你别怕。”
谢若棠顺从的点点头,跟在皇后的身后,偷偷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汗津津的。
她苦笑一声。
她可不信皇帝上来就莫名其妙地对她这般,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强打起精神,谢若棠深吸一口气。
不管是什么,今日自己人已经在这儿了,那定然是逃不开的,不若好好想想如何面对。
刚进去,皇帝便就淡淡开了口,
“谢若棠,这是个好名字。
这些年在江南,云先生将你养得很是用心。”
谢若棠斟酌着开口道:
“外祖说,当初他入京时,是先皇给了他机会一展宏图。
在当时国子监外,就种着一颗很是高大的垂丝海棠。
丝丝缕缕,炫耀夺目。
外祖从未忘记先皇恩情,也像让臣女能够像他一样,遇见人生伯乐,这才取名若棠。”
“当初的国子监外,的确种着一颗垂丝海棠。”
谢若棠的这一番话触动了皇帝的心绪,眼神也柔和了许多。
可谢若棠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皇帝的眼神再度凌冽,声音冰冷,
“既然云先生教了你君臣之礼,没有教过你孝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