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缕晨曦穿透薄雾时,阿风正抚摸着风影的鬃毛。枣红马喷着响鼻,仿佛能嗅到远方的冒险气息。少年仰望着无垠的苍穹,深吸一口松针与露水混合的清新空气,策马踏上了旅程。他的行囊简单得近乎寒酸,除了半块干馍和一个装满清水的陶罐,只有父亲留给他的玉佩在衣襟下微微发光。
——那是他离家时从祖母骨灰坛前取下的信物,温热的触感总能安抚他内心的忐忑。
葱聋山的山脚被迷蒙的雾气笼罩,仿佛羞怯的少女。阿风握紧缰绳,风影的蹄声在蜿蜒的山道上激起清脆回响。他们穿过一片槐树林时,偶遇了正在啄食松果的褐鹰。那鹰振翅掠过时掀动的气流,几乎掀翻了阿风的斗笠。少年笑着拍了拍风影的颈侧:\"瞧这山里的生灵,比父亲养的鸡还要野性。\"
转过一道弯,山谷突然开阔起来。五色芍药在晨光中舒展花瓣,赤橙黄绿青蓝紫的花海如彩虹坠地。阿风跳下马背,轻轻捻起一朵沾着露珠的粉色芍药,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细微的簌簌声。他下意识地转身,却只看到草丛里跳窜的几只野兔。少年莞尔,将玉佩轻轻擦去尘土:\"今日的运气不错,连山神都送来好兆头。\"
正午时分,山风送来溪水潺潺的声响。阿风牵着风影循声而去,却在转角处撞见了白眉老者。他蜷缩在山泉边,浸湿的裤脚正被山溪冲刷,手中竹筒摔得残破。老人的白发沾着泥渍,浑浊的眼眸却透着锋芒:\"后生,能借马儿一用么?老朽不小心摔坏了腿。\"
阿风犹豫的瞬间,风影突然发出低吼,身形微蹲做出防御姿势。少年突然想起祖母临终前的警告,这山里精怪专供善变之术。他后退半步,从腰间摸出祖母留下的红绳驱邪符。老人的皱纹在瞬间舒展成诡异的笑意,当阿风将符纸扔出的刹那,黑雾从老人脚下腾起,化作一只通体漆黑的山魈逃窜进密林。
夜宿山洞时,篝火噼啪作响。阿风将风影的鬃毛梳理整齐,发现马儿左眼不知何时染上了血丝。他轻抚那抹鲜红,忽然想起老者消失前的低语:\"山神的试炼才刚开始。\"
第二日清晨,当阿风穿过山巅的云海时,整个葱聋山尽收眼底。苍翠的山峦在晨光中泛着金边,风掠过松涛的声音如远古的吟唱。少年突然明白,所谓的试炼不过是山神的考验,而真正的探索才刚刚开始。
条谷之山的入口隐藏在藤蔓缠绕的巨石后。阿风的额头被新长出的青苔划出细痕,风影不安地踢踏着前蹄。少年却在山石缝隙中发现了一簇萎靡的芍药,他摘下玉佩的温润光芒,用清水和着碎玉屑敷在花根上。奇迹般地,枯萎的植物重新焕发生机,花瓣上凝结的露珠折射出彩虹般的光彩。
\"多谢后生救我一命。\"苍老却温和的声音从花丛中传来。阿风惊愕地发现,那芍药竟化作银发绿裙的少女,她的掌心托着颗晶莹的宝石:\"这是山灵之泪,能指引真正的勇者找到归途。\"
入夜的条谷山冷得像浸透水的铁甲。阿风在山洞里分火烤食干粮,却发现火堆边的石缝竟渗出温热的泉眼。风影的鼻息渐渐平稳,少年却在睡梦中看见了祖父的墓碑,那块刻着\"永驻青山\"的石碑正在崩裂。惊醒时,他发现玉佩正发出柔和的蓝光,而洞外的月光下,无数山魈正围绕着某种巨大生物的阴影起舞。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山洞时,阿风的掌心已多出半幅地图。那上面标注的不是路径,而是星辰的轨迹。风影扬起前蹄欢快地鸣叫,少年轻轻拍了拍它的鬃毛:\"这次,我们顺着星河去寻答案。\"
他们在云端的峡谷中发现了一座被雾气掩映的石桥。桥的尽头,山魈们围成的圈子里,躺着阿风从未谋面的父亲。少年屏住呼吸跨过摇摇欲坠的石桥,却发现父亲的怀中紧抱着同一款玉佩。当阿风触碰玉佩的瞬间,两代人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父亲探寻的不是自由,而是守护这片土地的真谛。
\"真正的自由,是与天地万物共生。\"阿风将父亲的玉佩嵌入山灵赠予的宝石,刹那间星辰轨迹与山川脉络在眼前交织。风影突然仰首长嘶,它的身形逐渐幻化成一匹由闪电与星芒构成的神驹。
少年挥剑斩断最后一根束缚山灵的藤蔓,葱聋山与条谷山的云海突然相拥。当阿风策马奔向地平线时,他已分不清哪是山风,哪是体内奔腾的血脉,只知脚下每一道蹄印,都在为世间生灵织就新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