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这里~”
出了巷子口,一辆红色夏利摇下了车窗,女人向着张海林父子招手。
驾驶室是一位气质尤其出彩的阿姨,带着一副黑色墨镜,浅棕色的亚麻连衣裙,黑色丝袜,红色高跟鞋,副驾驶放着一个亮黑色的女士皮包。
阿姨开口说:“海林,这就是忆安吧,来上车。”
张海林带儿子坐到后排,等车子行驶后,他给儿子介绍道:“安安,这是你安澜阿姨,叫安阿姨好。”
张忆安大脑检索着,安澜这个名字他似乎听过很多次,妈妈跟邻里聊天经常提到,爸爸妈妈吵架也会提到。
他已经给安澜打上了一个标签:坏阿姨。
“安安,快叫安阿姨好啊,想啥呢?”张海林见儿子愣住了,轻轻拍了下张忆安的脑袋。
“哦,安阿姨好。”张忆安很不情愿的问了句。
安澜回头看了看,微笑着,“忆安真乖!”
“细看一下,忆安长得还很俊哦,跟他爸爸一样。”安澜留了一个颇有意味的微笑,便又转身开起了车。
张海林摸着儿子的头发,“是吗?那安安长大肯定会是个大帅哥。”
他爱了眼前这个女人二十年,她的一颦一笑都能让他着迷。
走出停车场,是一个很多层楼的购物中心,抬头能看到一排金色的“银基购物中心”大字。
张忆安第一次来华川县,第一次来这么大的超市购物,不由得浑身紧张。
他所接触过最大的市场也就是年关的洛水镇市集了。
“走吧。”安澜拉着张忆安的手走进超市。
张忆安手里出了一手心的汗。
琳琅满目的文具,各式各样的玩具,还有好多种类的零食,安澜带着张忆安买了满满两大包。
在三楼硕大的“NIKE”招牌店铺内,她又帮张忆安买了一身新衣服。
张忆安不知道的是这身衣服足足花了一千二百元,够他家半年的吃饭花销。
张海林也知道张忆安很聪明,看到吊牌价肯定不会穿,所以告诉他商场打折,一共花了200块。
然后,安澜带张忆安去了一个小朋友都喜欢吃的餐馆。
一整排透明的落地玻璃,入口门上挂着一块橙色的大牌匾,画了一个老爷爷,旁边是三个英文字母“KFc”。
她给张忆安点了炸鸡腿,汉堡、薯条还有大杯可乐。
张忆安从来没来过这么高档的地方吃饭,只觉得一切都好辉煌,是那种他做梦都未曾梦过的场景。
他抬头向收银处看去,标注的价格有点刺痛眼睛。
张忆安仔细算了下,自己餐盘里摆着的都有40多元,够他上学时两个月的零花钱。
他抬头小心地看看爸爸,再看看面前的阿姨。
张海林把汉堡递到儿子手上,然后摸着儿子的头发,指着马路对面一栋建筑,“安安,想不想住在这里?”
“想,这里到处都很漂亮。”
“那我们在这里买个房子,好不好?”
张忆安眨眨眼看着他,“爸爸,我们家没有这么多钱。”
“爸爸有,爸爸准备在这买一套房子,安澜阿姨也会搬过来,好不好?”张海林继续说着,“到时候呀,你来这里的学校上学,跟这边的小朋友一样,也可以吃炸鸡汉堡。”
安澜也笑着回道:“忆安,阿姨特别喜欢你,你喜欢阿姨吗?”
张忆安没有理安澜,只是拉着张海林的手,“妈妈也会搬过来吗?还有奶奶也会搬过来的吧?”
张海林有点尴尬,他也紧紧握住儿子的手,“咱们到时候把奶奶也接过来住。”
“那妈妈呢?”
张海林抬头看了一眼安澜,只见安澜本来微笑的嘴角已经收了起来。
他又低头看看儿子,依旧维持着笑容,“安安,妈妈喜欢老家的环境,她不愿意过来住。以后就爸爸,安澜阿姨和你一起生活,你看行吗?”
“不行,我要跟妈妈一起。妈妈在哪儿我就住哪里。”
张忆安心里感觉到了爸爸好像准备带着他离开妈妈,然后跟眼前这个女人住在一起,他又想到了妈妈一个人孤独哭泣的样子。
只觉心里一酸,两行眼泪便滑到了嘴角。
张忆安扔下汉堡,推开了张海林的手,抹着眼泪就跑出了门。
张海林连忙跟安澜道歉:“不好意思啊,安澜,你先回去吧,我去找安安,我俩搭公交回去。”
说完,他拿起外套就追了出去。
安澜呆呆地看着桌上没吃完的汉堡,看着身边两袋子文具、零食。
她其实并不反感张忆安,她也始终深爱着张海林。
只是张海林也深爱着张忆安,而张忆安又深爱着吉如意。
所以她的感情就陷入了一个难解的死循环。
她保持这种姿势,目光空洞地盯了许久,又趴在桌上哭了起来。
安澜和张海林是初一认识的,彼时女孩儿情窦初开,对英俊高大的男生张海林一见倾心。
安澜是安家独女,堂堂安家公主竟如此喜欢自己,张海林自然是受宠若惊,慢慢地他也跟安澜越走越近。
张海林中招成绩离分数线还差了18分,也是安澜找安爸 安志诚帮忙买*分才录取的。
但条件是:安澜不可以和张海林交往。
安澜此时芳心已许,她也内心敲定了张海林就是她未来的如意郎君。
在华川一高上高一那年,他们正式谈起了对象。
其实在高中同一班级里,前排有两个女生便是吉如意和杨玉娟,只是当时她没留意过。
这种私密的感情一直持续到高中毕业,安澜去了省会郑城豫州大学,学习土木工程,而张海林则跟着去了汴州打工,汴州就在郑城隔壁。
合村并镇项目全省火速推广,2004年夏天,洛水镇也规划了一个2.4平方公里的新社区大项目。
安志诚则通过安排安澜嫁给了镇开发办的赵科长,顺利拿下了近2亿投入的模范社区建设项目。
安澜很多次都问父亲是不是把她当成了一个生意工具,可是安志诚始终认为自己没有做错,一切也都是为了家族产业,况且安澜是唯一的家产继承人。
安澜最终被迫接受了父亲安排的婚姻,就一个小要求,让张海林也在工程里上班。
她其实一直在内心谋划着:
等工程竣工,就立即离婚,跟张海林重续前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