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静安在办公室上班一周了,她过得很煎熬。
并不像她之前想的,坐办公室就是喝茶水,看报纸,聊聊东家长西家短。甚至,还可以像王琴那样,悠闲地织毛衣。
事实正相反,静安进了办公室,很忙,但却一天看不到她忙什么。
后勤的工作有多少,静安不知道,静安只知道后勤科长,是个严肃的男人,四十多岁,姓常,办公室里的王琴和小齐,都叫他常科长。
常科长看到来报到的静安,就板着脸问道:“谁把你送来的?”
静安起初没听明白常科长这句话,不由得问:“你说啥?”
常科长又问了一句:“谁把你安排进来的?”
静安还是没明白常科长的话,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一旁的王琴说:“谁的后门硬,就是谁送来的呗。”
小齐也不看画报了,她说:“在咱们科室,别管谁送来的,都得干活!”
常科长站起来接电话,走了,办公室,又剩下三个女人。
静安不知所措地站在地上,不知道该干什么。
过了半天,常科长开门进来了,看到静安,不耐烦地说:“你怎么还没走呢?在办公室杵着干啥?”
这话很难听。静安忍着气,她不知道该干什么,就问:“常科长,我干啥呀?”
常科长说:“后勤还能干啥?扫地,拖地,擦窗台,还有,走廊的玻璃,要擦得锃亮,还有楼梯扶手,别让领导训咱们。”
常科长说完,就拿起架子上的风衣,起身要走。
走到门口,常科长回头吩咐王琴:“王琴,我办点事去,有什么事情,你就处理一下。”
常科长走了。
静安呆站在房间里,不知道去哪找笤帚,找拖布。她看到屋子的角落里有一把笤帚,她就走过去,伸手要拿笤帚。
却被王琴喝住:“小陈,那是咱们屋的笤帚,你不能用这个。”
静安说:“那我要用哪个?”
王琴说:“到后面仓库去领吧。”
静安不知道后面的仓库是哪儿,就问。王琴不耐烦地说:“你怎么这么笨呢,什么也不知道?”
静安心里想:“我刚来,上哪知道这些去,也没有人告诉我。”
她不能这么冲地说话,只是低声地问王琴。
王琴说:“厂子后面的仓库,你还不知道仓库在哪?”
静安这次没说什么,从办公室出来,就往后面仓库去。
到了后面的仓库,看到父亲:“爸,你们仓库有笤帚吗?”
父亲说:“我仓库不管这个,你赵叔的仓库有笤帚。”
父亲又问:“在办公室干得咋样。”
静安一咧嘴,像吃了一个苦瓜:“不咋样。”
父亲说:“到哪儿都是头三脚难踢,过了三天就好了。”
静安去赵叔的仓库领笤帚。赵叔说:“你的领料单呢?”
静安傻眼了:“没有啊。”
赵叔说:“傻姑娘,没有领料单,我怎么能给你笤帚呢?你回去取领料单吧。”
静安这才知道,她被王琴耍了。
静安回到办公室,看着王琴说:“王姐,仓库保管员要领料单,你也给没给我领料单呢——”
王琴却训静安:“你走的时候,咋不知道拿领料单呢?我下楼追你,都没追上,高跟鞋都把脚崴了——”
其实,王琴就想看静安的笑话。
静安走了之后,王琴对小齐说:“你说她一个大姑娘,来后勤搞卫生,何苦呢,这也不是啥好地方。”
王琴的一个表妹,在车间里做工,已经做了两年,王琴一直想把表妹调到办公室,正好现在有个空缺。
没想到,凭空掉下个陈静安,她能不膈应静安吗?把她表妹的路堵死了。
静安取回笤帚,回到小白楼开始扫楼梯。扫完楼梯还要用拖布拖楼梯。
她找不到拖布,又回到办公室,跟王琴要拖布的领料单,她再去仓库找赵叔,领了一把拖布。
整整一天,静安扫楼梯,拖楼梯,用抹布擦窗台,擦玻璃,再把窗台上的花盆擦拭干净。
这儿就是静安的工作。
静安早晨还有工作,要提前一会儿到办公室,把各个办公室的桌椅板凳擦干净,再把每个房间的痰盂洗干净。
痰盂里不是浓痰,就是烟头,令人作呕。
还有一项更艰难的工作,就是清理厕所。
二楼有个公厕,两个蹲位,男厕和女厕,虽然只有两个坑,但这个工作让静安很闹心,很煎熬。
每次冲完厕所,静安望着楼下的天空,就想,自己费劲巴力地进了办公室,原来就是扫厕所拖地,这还不如在车间扫地呢。
在车间扫地不用扫厕所。再说,也不用看谁的脸色干活。
在车间干活自由,在办公楼里打扫卫生,身边走过的人,看都不看你一眼,觉得你脏,都躲你很远。
这份工作,是整个办公楼里最底层的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