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安和侯雯上了葛涛的车,葛涛问她们:“你们俩吃了吗?”
静安说:“吃了,你吃了吗?”
葛涛说:“哪有功夫吃饭?这不是听说你往这儿来,我忙完马上过来。”
静安说:“六哥,谢谢你。”
葛涛说:“别整那虚头巴脑的,我要的是实惠的,你啥时候跟侯东来不处了,咱俩重新处。”
静安看了一眼侯雯:“我啥时候说跟侯东来不处了?”
葛涛说:“侯东来不是出事了吗?你还跟他处?别跟他吃锅烙。”
一直没说话的侯雯,盯着葛涛问:“你怎么知道他出事?”
葛涛淡淡地说:“他要是没出事,静安往乡里跑啥?坐的还不是公车,那肯定不是公事,私事的话,还用静安往乡下跑,在城里啥解决不了?唯一的解释,就是老侯出事了。”
说完最后这句话,葛涛幸灾乐祸。
侯雯有些不高兴,板着脸,没说话。
静安轻声地叹口气,小声地问侯雯:“你说咋办?”
侯雯想了想:“我给我爸打个电话。”
侯雯拿出手机给听父亲打电话。
老侯接了电话,低声地问:“见到他了?”
侯雯说话也很简洁,她轻声地说:“你在办公室?”
老侯说:“嗯。”
侯雯说:“我没见到他,办事员不告诉我们,在饭店听到一些人议论,说是被上级机关带走。”
老侯说:“知道了。”
侯雯说:“爸,那我留下,看看情况再回去。”
老侯说:“回来吧,你在哪儿也没用。”
侯雯沉吟了一下:“那我坐下午的火车回去,晚上到家。”
老侯没说话,挂断了电话。
侯雯长长地舒口气,眉宇间似有无限的心事。
静安看着侯雯,知道事情严重:“有没有办法?”
侯雯摇摇头:“我回去再说。”
静安说:“你把电话给我行吗?”
静安从包里拿出本子和笔,递给侯雯,侯雯在本子上留下她的手机号。
葛涛在前面一边开车,一边说:“回去我请你俩吃饭。”
侯雯说:“谢谢你了兄弟,不过,我要马上赶回去。”
葛涛回头斜睨着侯雯,脸上似笑非笑:“你给我叫啥?”
侯雯说:“瞅啥瞅?我比你大,你不得给我叫一声姐姐?”
葛涛笑了,看了一眼静安,没说话。
路上,葛涛说:“静安,你给我写的那篇稿子好是好,就是九光比我出风头,你写他的字数,比写我的字数多。”
静安还真没想到这些:“多吗?不可能吧?”
葛涛说:“你写九光写了720个字,你写我就写了560个字,你写你小哥写了800多字,一看,你对宏伟就不一样。”
静安气笑了:“你也太无聊,趴在报纸上查字数?”
葛涛说:“我查两遍,顺子还帮我查一遍。”
静安真没想到葛涛能查字数:“你嫌得没事干。”
葛涛说:“咋没事呢,跟你有关的都是事儿。”
静安说:“别说好听的,那天小哥给我打电话,说你和艳子和好了,以后少在我面前说这些没用的,好好跟艳子过吧,我也要结婚了。”
葛涛立马生气,哐哐地用三字经使劲地骂李宏伟,也不管车上还坐着侯雯。
静安直皱眉头,葛涛说的磕碜话都闭不上牙。侯雯会咋想静安,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朋友?
葛涛说:“啥都不怕,就怕出内鬼,宏伟脑袋这是不疼了,又开始琢磨别人,我咒他今晚脑袋就疼——”
葛涛直接开车去了西站。侯雯回家不走北站,而是走西站。
葛涛把车停在候车室的台阶下,三人往候车室走。
迎面过来几个人,跟葛涛打招呼,低声地说着什么。
葛涛的脸色忽然严峻起来。他快步走到静安和侯雯身边,一手搂了一人的肩膀,低声地催促:“快走!”
静安一愣:“六哥,咋地了?”
葛涛低声地说:“要抓逃犯,就在这个火车上,一会儿遇到什么事,别吵吵,赶紧上车。”
后一句话,是对侯雯说的。
侯雯起初对葛涛搂她的肩膀很不高兴,觉得葛涛不尊重她。
但听葛涛这么说,她这才放下戒心。
这时候,静安也看到了人群里一张熟悉的脸,那是老谢。
周围这些人都是便衣。
进了候车室,侯雯去买火车票,葛涛已经走过去,掏钱帮侯雯买了票。
葛涛说:“你到安城来,还能让你花钱?静安兜里肯定没啥钱,我替她给你买票。”
侯雯打量葛涛,眼里有戏谑的笑容。
火车徐徐到站,葛涛用命令式的口吻吩咐静安:“你就守在候车室,我不回来你别动!”
葛涛搂着侯雯,快步过了出站口,他手里拿的是站台票。
静安看着葛涛搂着侯雯,心里有点说不出来的滋味。
火车已经稳稳地停在站台上,侯东来护送侯雯上车。
上车的旅客靠左侧排成一排,车里的乘客靠右侧下车。但有人想打破规矩,着急往车厢里闯,要占座。
那时候,火车里没座位的乘客很多,不像现在,座位空出很多。
但如果上车排队的人一乱,就容易出事。
葛涛吼了一嗓子说:“别他妈挤!挤啥挤?挤你妈!”
一个小伙子回头斜楞葛涛。葛涛用手一指他:“小比塞子你瞅啥?”
那个小伙子一梗脖子:“瞅你咋的?”
葛涛说:“你再瞅一个?”
侯雯捏了一下葛涛的手:“行了,别打架,我上车走了。”
那个小伙子看葛涛一脸的戾气,再说话就可能挨揍,他什么也没说,往旁边的车厢排队。
下车的乘客走干净,葛涛一推侯雯,侯雯上了车。
却听到站台里已经喊叫起来,有人没命地跑,有人在后面紧追不舍。
葛涛没再管侯雯,跟着跑过去看热闹。
那个在前面跑的人,飞快地从栅栏上跳了过去,往站台外面跑。
几个便衣也嗖嗖地从栅栏上跳了过去,葛涛也跟着跳出。
旁边的百姓不知道咋回事,以为葛涛也是便衣,纷纷让路。
静安在候车室等着葛涛,可等了半天,葛涛也没回来。
候车室北门,铁轨上,那辆侯雯刚刚登上的列车已经启动,下车的旅客都已经走干净,站台的乘务员伸手把候车室的门锁上。
候车室里已经没人了,仅有的几人也跑出去看热闹。
静安好奇心强,见有热闹,哪能不看?早把葛涛叮嘱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静安一出门,就看到有人跑了过来,还没等她看清跑来的人长啥样,却猛然看到那人手里握着一把锃亮的匕首,奔静安过来了。
静安想躲开的机会都没有,整个身体直接就奔着刀尖去了,她都能想象到,自己的身体被刀尖穿过,会发出怎样痛苦的呻吟。
猛然,旁边又有人冲了过来,像一枚炮弹一样,速度太快了,一下子将拿着匕首的家伙撞了个跟头,那人也一起倒在地上。
静安什么也没有看清,因为一切都太快,比她眨眼的速度还快。就听到旁边噼里啪啦打了起来。
等静安回过神儿,那个拿着刀子的家伙,已经被老谢等人将胳膊别到背后,上了手铐。
葛涛从旁边走过来,脖子上,下巴上,都是血。
静安吓坏了,伸手去给葛涛擦血。
葛涛却一把攥住静安的手,说了一句话:“你的手不要沾血,可我一个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