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京城笼罩在秋雾里,元彬站在香火道总部青瓦白墙的院门前时,宋真的额头正沁着薄汗。
他手里攥着块雕着云纹的青铜钥匙,钥匙齿痕间还沾着香灰——这是昨夜他翻遍高祖旧物才找到的命魂阁钥匙。
\"元先生,命魂牌都在后堂密室。\"宋真推开门的瞬间,陈腐的檀香味裹着阴寒之气涌出来。
密室四壁嵌着上百块黑檀木牌,每块牌面都浮着豆大的幽光,那是香火道历代修者以本命香火凝就的命魂灯。
元彬的目光扫过最前排,心尖突然一沉——本该亮着的\"张九\"、\"刘三\"等七盏灯,此刻全灭成了暗红。
\"他们...是在不周山折了?\"宋真的声音发颤。
元彬没答,指尖拂过最后一块木牌。
牌上\"宋守一\"三个小字下,命魂灯正像将熄的烛火般明灭,灯芯处还凝着团浑浊的黑气。\"高祖去冰窟前留了话。\"宋真喉结动了动,\"说若他的命魂灯蒙尘,便将命魂香交于能破局之人。\"
话音未落,元彬袖中通仙藤突然窜出,绿芽直勾勾缠上宋真腰间的香囊。
宋真愣了下,解下香囊递过去:\"这是按古方制的命魂香,原该三寸长......\"
香囊打开的刹那,元彬瞳孔微缩。
三寸长的香柱此刻足有九寸,表面还浮着层若有若无的金纹。\"高祖说,您的引魂线能通阴阳。\"宋真望着元彬发亮的眼,\"这香是用不周山冰蚕茧混着我宋家三代人的本命香火炼的,能让命魂灯多燃三日。\"
元彬捏着香柱的手微微发紧。
他在不周山见过太多魂灯熄灭的修士,知道这三日意味着什么。\"等解决了魔胎的事。\"他抬眼时,通仙藤的绿芽正轻蹭宋真手背的痂,\"我助你筑基。\"宋真猛地抬头,筑基对香火道这种小流派来说,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元彬却已将香囊收进储物戒,指节叩了叩\"宋守一\"的木牌:\"三日后,我带他的魂回来。\"
离开命魂阁时,李苮儿正站在银杏树下等他。
她穿了件月白毛衣,发尾沾着几片碎叶,见元彬出来便迎上来:\"时雅熙说你要回南都?\"
元彬脚步顿住。
李苮儿是他在都市里最特殊的存在——她见过他水德星君的残魂,看过他为救凡人硬抗雷劫,却依然愿意站在他身侧。\"苮儿,我...本不想拖累你。\"他摸着通仙藤的叶子,声音低了些,\"修仙者寿命太长,长到我怕你等白了头,我还在找飞升的路。\"
风卷起银杏叶掠过李苮儿肩头。
她突然笑了,伸手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额发:\"水德星君也好,元彬也罢,你总爱把什么都扛在肩上。\"她指尖点在他心口,\"可我李苮儿要的,从来不是什么长生。
是你从便利店给我带关东煮时的热气,是你替我挡酒时红透的耳尖。\"
元彬望着她眼里跳动的光,忽然觉得通仙藤上的水珠都暖了几分。
李苮儿退开两步,从包里掏出个小锦盒:\"这是我奶奶的银锁,她说能保平安。\"她转身跑远时,银杏叶落在锦盒上,\"我去给时雅熙她们送宵夜,你...记得吃饭。\"
等李苮儿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元彬才低头打开锦盒。
银锁内侧刻着\"长命\"二字,还带着她体温的余温。
这时手机震动起来,是李廷发来的消息:\"南都家里的阵法我加固了,岳芸的魔胎方位定位在西南角,需要的材料我都备齐。\"詹姆斯的信息紧随其后:\"星芒会的人在西斯城堡蹲守,不过他们的密道我让人堵了。\"时雅熙则发了张定位:\"查到魔胎分身的引子是块血玉,可能和岳芸当年的流产有关。\"
元彬摸出储物戒里的蜕凡草。
这株草青中透金,叶片上的脉络竟与他识海里的水德星图重合。
他记得在不周山冰窟,这草是从水德石坛的裂缝里长出来的,当时通仙藤缠上去时,石坛上的\"水德\"二字突然亮如星辰。\"或许能解魔胎的戾气。\"他喃喃自语,将蜕凡草小心收进玉瓶,\"正好给岳芸用。\"
飞机落地南都时,已是深夜。
元彬打车到岳芸家楼下,仰头望见三楼的窗户还亮着灯。
楼上,岳芸正攥着何香的手坐在沙发上。
她小腹微微隆起,指尖抵着肚皮,那里正传来规律的跳动——比往日更急,更烫。\"妈,元叔叔说他今晚会到。\"何香给她盖好毯子,\"上次他不也连夜从漠北赶回来,治好了你的咳血?\"
岳芸摸了摸女儿的发顶。
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洒进来,照得她眼底的担忧更浓。
魔胎最近的胎动太反常,像是急着要破体而出。
她正想再摸摸肚子,忽然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
\"元彬?\"岳芸猛地抬头,却只看见玄关处落了片银杏叶——是被风卷进来的。
她刚松口气,身后突然响起熟悉的声线:\"让你等久了。\"
岳芸吓得差点跳起来,转身就见元彬站在客厅门口,肩上还沾着夜露。
他手里提着个保温袋,袋口冒出的热气里飘着甜粥香:\"李廷说你这两天胃口不好,我在机场买了南瓜粥。\"
岳芸摸着狂跳的心脏,刚要说话,小腹又传来一阵灼痛。
元彬的目光立刻扫过来,通仙藤从他袖中窜出,绿芽轻轻碰了碰她的肚皮。\"比三天前严重了。\"他皱起眉,伸手扶住她的肩,\"先进卧室,我给你看看。\"
何香抱着毯子跟过来时,正看见元彬扶着岳芸走进卧室。
月光透过半开的门,在地板上投下两个重叠的影子——一个清瘦,一个微肿,却都被镀上了层暖融融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