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沉沉地压下来,德拉科坐在黑湖边的一块平坦岩石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瓶完美的缓和剂,冰凉的玻璃瓶身沾染了他的体温。
风掠过湖面,带着潮湿的水汽,吹乱了他的金发。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轻而缓,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德拉科没有回头。
艾德里安在他身旁坐下,两人之间隔着一段微妙的距离——既不至于疏远,也不像从前那样亲密无间。
沉默在暮色中蔓延。
良久,艾德里安轻轻叹了口气。
\"我真的很累,德拉科。\"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罕见的沙哑,像是长久紧绷的弦终于不堪重负。
德拉科的手指僵住了,他从未听过艾德里安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不是那个在审判庭上锋芒毕露的莱茵斯坦继承人,不是那个永远游刃有余的完美级长,只是一个疲惫的少年
他转过头,第一次真正看清了艾德里安的样子:
银灰色的睫毛低垂,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浅淡的阴影,嘴角微微下垂,卸下了所有伪装。
月光勾勒出他的轮廓,显得格外单薄。
他看起来……那么脆弱。
德拉科的心脏突然剧烈跳动起来,像是有一只蜂鸟在胸腔里横冲直撞。
\"我……\"德拉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艾德里安抬起头,灰绿色的眼睛直视着他:\"别这样对我,德拉科。\"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开德拉科筑起的所有防线。
\"不要推开我。\"
湖面泛起微波,月光碎成千万片银屑。德拉科感到喉咙发紧,他猛地别过脸,盯着远处的城堡灯火。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的声音有些发抖,\"那些血是谁的?你去哪儿了?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让你担心。\"艾德里安打断他,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长袍下摆,\"有些事情……不知道反而更安全。\"
又是这句话。但这一次,德拉科听出了其中的疲惫与无奈,而不是敷衍。
沉默再次降临。一只青蛙从湖边跳过,\"扑通\"一声没入水中。
\"……我讨厌你这样。\"德拉科最终说道,声音闷闷的,\"什么都自己扛着,好像我是个需要保护的瓷娃娃。\"
艾德里安微微怔住,随即苦笑:\"不是保护,是……\"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
\"是自私。\"他轻声说,\"我不想让你看到那些……不好的部分。\"
德拉科转过头,月光下,艾德里安的眼睛像是盛满了碎玻璃,闪闪发亮。
他在哭吗?
这个念头让德拉科胸口一阵刺痛。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却在半空中停住了,犹豫了一秒,最终轻轻落在艾德里安的肩上。
\"……笨蛋。\"德拉科嘟囔着,手指却收紧了,\"谁在乎你那些'不好的部分'啊。\"
艾德里安的肩膀在他掌心下微微颤抖,像是压抑了许久的什么东西终于松动。
他们就这样坐着,直到湖面上升起薄雾,城堡的灯火一盏盏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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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两人并肩走回礼堂时,斯莱特林长桌上爆发出一阵小小的骚动。
潘西夸张地捂住胸口:\"梅林啊,他们和好了!\"
布雷斯举起南瓜汁,做了个干杯的动作:\"赌局结束,潘西赢。\"
阿斯托利亚坐在长桌另一端,唇角微微上扬。
她的目光在德拉科和艾德里安之间转了一圈,最终低头继续用餐,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释然。
艾德里安为德拉科拉开椅子,动作熟稔得仿佛过去几天的冷战从未发生。
当他俯身为德拉科倒南瓜汁时,袖口微微上滑,露出手腕上一道新鲜的伤痕——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过。
德拉科的目光一滞,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悄悄将那杯南瓜汁往艾德里安的方向推了推。
他终究还是没有说出真相……但或许,有些秘密可以暂时保留。
月光透过高窗洒落,为两人镀上一层银边。在无人注意的角落,艾德里安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德拉科的指尖,像是一个无声的承诺。
而这一次,德拉科没有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