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在青铜烛台上摇曳,将围坐在长桌边的巫师们的影子拉长,扭曲地投在刻满古老符文的墙壁上。
艾德里安·冯·莱茵斯坦坐在主位上,银灰色的长发垂落在墨绿色的长袍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他的灰绿色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幽深,像是一潭不见底的湖水。
“诸位,”他开口,声音低沉而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今天召集各位,是为了讨论一项新的法案。”
坐在长桌两侧的巫师们微微前倾,神色各异——有谄媚的、有敬畏的,也有不安的。
他们大多是各国魔法部各司的要员,有的是艾德里安一手提拔的亲信,有的则是被他的权势和利益所笼络的棋子。
“《巫师婚姻契约修订案》。”艾德里安缓缓念出这个名字,唇角微微上扬,像是谈论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坐在他左侧的沙里亚·克劳利——法国魔法法律执行司的副司长——皱起眉头,灰褐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疑虑:“阁下,这个法案的具体内容是……?”
艾德里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袖中抽出一卷羊皮纸,轻轻一推,让它滑到长桌中央。
“简单来说,”他的声音依旧平静,仿佛只是在讨论天气,“它规定,若巫师婚姻中的一方为纯血统家族继承人,且婚姻关系涉及家族联姻或重大利益结合,则单方面解除婚姻契约需经过魔法部特别法庭的审核,并需获得双方家族的共同认可。”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了一瞬。
沙里亚的眉头皱得更紧,他小心翼翼地开口:“这……听起来像是变相的婚姻禁锢。”
艾德里安轻笑一声,灰绿色的眼睛微微眯起:“不,克劳利先生,这只是一项‘保护措施’。”
他的指尖轻轻点了点羊皮纸,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冷意:“纯血家族的婚姻往往涉及庞大的产业、政治联盟和魔法契约,若轻易解除,不仅会造成经济动荡,甚至可能影响魔法界的稳定。”
“可是——”沙里亚还想说什么,却被坐在对面的女巫打断。
“我认为这个法案很有必要。”玛格丽特·塞尔温——国际魔法合作司的高级官员——微笑着开口,她的声音甜腻,眼神却精明如蛇,“纯血家族的婚姻本就不同于普通巫师,若因一时冲动而解除契约,确实会带来诸多问题。”
艾德里安赞许地看了她一眼。
沙里亚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低下头,不再反驳。
“很好。”艾德里安站起身,长袍垂落,在烛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我希望这个法案能在下个月的威森加摩会议上顺利通过。”
他的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灰绿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警告:“当然,我不希望听到任何……不必要的风声。”
众人纷纷低头,表示理解。
艾德里安满意地勾了勾唇角,转身离开会议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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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马尔福庄园·地下金库。
卢修斯·马尔福站在一张宽大的橡木桌前。德拉科站在他对面,眉头微蹙,显然对父亲突如其来的严肃感到困惑。
“父亲,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他随手拿起一份文件,扫了一眼,“马尔福工坊的财报?收支都很正常啊,利润比战前翻了四倍呢。”
卢修斯修长的手指抽出一份契约。
“联合商会。”他轻声念出这个名称。
德拉科微笑:“马尔福和莱茵斯坦家族共同经营,利润均分,条款上写得清清楚楚。自从联合之后,我们马尔福的产业翻了好几倍。”
“条款当然公平。”卢修斯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可问题是——现在谁在掌控它?”
卢修斯的手指重重敲击在羊皮纸契约上:“这些订单、这些客户,全都只认艾德里安·冯·莱茵斯坦的名字!”
德拉科低头翻看着账本,眉头微蹙,但很快又舒展开来。
他合上文件,语气轻松:“父亲,艾德负责经营,人脉自然在他那里,这很正常。”
卢修斯抽出一张契约,指着上面细密的条文:“这份条款上——”
“‘若合作终止,所有由莱茵斯坦家族引入的商业资源归属权不变’。”
“德拉科,这意味着什么,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吗?”
德拉科抿了抿唇:“父亲,我们两家是平等的,艾德从没想过控制马尔福家,这是商业惯例,其他联合商会也都是这样做的。您——”
卢修斯几乎快气笑了:“现在整个欧洲的商谈桌上,没人再提‘马尔福’的名字。所有订单的签字权都在艾德里安手里。你却——”
“因为我不想管!”德拉科突然打断他,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烦躁,“是我自己不想去应酬、不想去谈判!艾德只是替我做了这些!”
卢修斯死死盯着他,半晌,忽然笑了,那是一种近乎讥讽的冷笑。
“德拉科·马尔福,”他一字一顿地说,“我是这么教你的吗?”
德拉科别过脸,声音低了下去:“父亲,您刚回来,很多事情还不了解。艾德他——”
“我不了解?”卢修斯猛地抓起一叠文件摔在桌上,纸张哗啦散开,“马尔福工坊的魔药专利,全部登记在联合商会名下,而商会的主导权在艾德里安手里。我还需要了解什么?”
“古灵阁的金库钥匙,你手里还有几把?你甚至——”
他的声音骤然压低,带着某种尖锐的痛楚,“连自己的魔杖都在他面前毫无防备!”
“父亲,”德拉科沉默了一下,他轻声说,“您是不是……太敏感了?”
卢修斯盯着他,眼神从愤怒逐渐变成一种近乎悲哀的失望。
“德拉科。”他的声音忽然平静下来,却比怒吼更令人心惊,“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德拉科的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像是想要逃离这个对话。
“父亲,我们改天再谈这个吧,母亲还在等我们吃晚餐——”
“够了!”
卢修斯猛地抬手,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金库里格外刺耳。
德拉科的脸偏到一边,金发凌乱地垂落,遮住了他的表情。
他的脸颊火辣辣地疼,但更疼的是胸腔里翻涌的情绪——愤怒、恐惧、羞耻,还有……某种他不敢承认的清醒。
卢修斯的手微微发抖。
“你明明知道。”他的声音沙哑,“你明明知道他在做什么,却宁愿装傻,宁愿骗自己‘他是因为爱我’,也不愿意面对现实。”
德拉科的呼吸急促,眼眶发烫,他死死咬住嘴唇,不肯让眼泪掉下来。
“看着我,德拉科。”卢修斯命令道。
德拉科缓缓抬头,灰蓝色的眼睛里终于撕开了一道裂缝——那里面的情绪太过复杂,恐惧、挣扎、甚至还有……解脱。
卢修斯的心沉了下去。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德拉科没有回答。
但他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