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的左手仍插在能源柱的数据槽中，掌心灼痛未散。蓝光稳定地起伏着，像被驯服的潮汐。他盯着灰袍人消失的位置，那里残留的影子还在迟缓移动，仿佛时间在那里裂开了一道口子。
系统界面浮现在视野中央：【主导权持有状态：稳定】
但另一条提示紧随其后：【检测到未授权维度接口持续活跃】
他还没来得及拔出手，平台四周的空间突然扭曲。一道模糊的身影从虚空中重组，法袍破损，晶体黯淡，正是首领。可这一次，他的动作不再流畅，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数据流的紊乱波动。
“你切断了源……”首领的声音断续，像是信号不良的广播，“但你根本不懂它连着什么。”
沈逸没有回应。他迅速调出队伍频道，加密指令瞬间发送：“林悦，准备音波共鸣；陈宇，侧翼压制。目标三秒内锁定。”
话音落下，首领猛然抬手，空间再次震荡。三道幻影在他身后展开，各自朝不同方向跃出。普通玩家早已无法分辨真身，但沈逸的目光死死盯着地面——只有其中一道影子引发了细微的数据涟漪。
“就是现在。”他在心中默念。
林悦的音波技能准时释放，高频震动穿透空气，与平台金属结构产生共振。幻象瞬间崩解，真实身影暴露无遗。几乎同时，陈宇从右侧高台跃下，长刀划破光影，直逼首领后颈。
首领仓促格挡，却被震退数步。他的动作明显迟滞，能量波动频率下降了近七成。沈逸抓住机会，右手凝聚最后一段由碎片兑换的高阶法能，指尖泛起银白色光芒。
“终结技。”他低声道。
银光如线，贯穿虚空。首领勉强抬臂防御，那层由规则代码构成的黑色屏障再度浮现，却只撑了不到半秒便碎裂开来。冲击波将他整个人掀飞，重重砸在能源柱基座上。
平台剧烈晃动。残骸滑落，火星四溅。
沈逸缓缓起身，左手终于从插槽中抽出。掌心一片通红，皮肤微微卷曲。他顾不上疼痛，一步步走向倒地的首领。
“你们赢不了。”首领靠在断裂的控制台上，嘴角溢出数据流般的光点，“我只是个看门人。门后面的东西……早就醒了。”
林悦和陈宇先后赶到，站在沈逸两侧。林悦喘着气，手中乐器尚未收起；陈宇刀尖指地，目光警惕。
“你说的门是什么？”沈逸问。
首领笑了，笑声干涩。“你以为这是游戏？这只是个容器。真正的战场不在这里……她在等你。”
“谁？”沈逸眼神一凝。
首领没有回答。他的身体开始出现裂痕，如同玻璃般蔓延。数据块从裂缝中飘出，缓缓升空。可他的意识依旧清晰，甚至带着某种解脱般的平静。
“我本可以阻止一切。”他说，“可我也被锁在里面。维度之门一旦开启，就不会再关上。”
系统警报再次响起：【检测到异常意识上传行为，是否拦截？】
沈逸立刻下令：“切断所有外部链接！林悦，用净化技能封锁传输路径！”
林悦点头，双手合十，一圈柔和的光环自她胸前扩散，覆盖整个平台。那些漂浮的数据块接触到光环后纷纷熄灭，像是被风吹散的灰烬。
陈宇则横刀于前，紧盯虚空深处。他感觉到某种东西正在远离，又像是在靠近。
首领的最后一块躯体也开始消散。就在彻底消失前，他的嘴唇微动，吐出几个字：
“她……还在等你。”
然后，归于寂静。
平台上只剩下四人残留的气息——不，是三人。沈逸、林悦、陈宇。灰袍人的存在痕迹已被清除，连同他留下的谜语一起沉入数据底层。
沈逸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烫伤处传来阵阵刺痛，但他更在意的是刚才那一幕：影子延迟。那不是错觉，也不是系统故障。它违背了虚拟世界的物理逻辑。
“我们真的赢了吗？”林悦轻声问。她走到沈逸身边，目光落在他受伤的手上，“你流血了。”
沈逸摇头，“不是血，是神经反馈过度导致的表皮刺激。”他抬头看向天空，原本混乱的能量流正逐渐趋于平稳，蓝色脉冲规律地照亮废墟。
“但他临死前说的话……”陈宇插话，“听起来不像恐吓。”
“也不像谎言。”沈逸补充。
他打开系统日志，翻到权限切换后的记录页。除了那条持续活跃的维度接口警告外，还有一行不起眼的日志条目：
【本地时间戳与服务器主时钟偏差：+3.7秒】
这个数字不该存在。所有客户端必须与主服务器同步，误差不得超过0.1秒。超过阈值意味着——有另一个时间体系正在运行。
“别急着退出。”沈逸说。
“为什么？”林悦不解，“任务完成了吧？”
“系统没提示任务完成。”他指着视野边缘的一角，“而且，主导权虽然在我手里，但能源柱的蓝光频率……和三分钟前不一样了。”
陈宇皱眉，“你能看出这种细节？”
“不是我看出来的。”沈逸闭眼，启动“潜力挖掘预警”。模块立即反馈异常：能源柱内部的能量循环模式发生了微小偏移，每47秒一次的底层校验仍在进行，但初始符文序列……变了。
不再是原来的编码规则。
这意味着，有人或什么东西，在他们夺权之后，重新写入了新的协议。
“这不是结束。”沈逸睁开眼，“我们只是打断了一个环节。真正的控制者，可能从一开始就没出现在战场上。”
林悦沉默片刻，忽然抬手，将一段录音上传至团队共享空间：“这是我在最后几秒捕捉到的背景频段。有点杂音，但……你们听听。”
音频播放出来，是一段极低频率的震动，夹杂着类似心跳的节奏。但在某个瞬间，隐约有个女声掠过：
“来了。”
陈宇猛地回头看向身后空荡的走廊。
沈逸却站着没动。他盯着能源柱，忽然发现蓝光闪烁的间隔，恰好与那段心跳频率吻合。
“她在等我。”他喃喃重复首领的话。
林悦想说什么，却被他抬手制止。沈逸蹲下身，拾起一块掉落的晶体碎片。它不再发光，但表面刻着一行极小的符号——不是游戏内的通用文字，而是一种从未见过的编码。
他将其握入手心。
“所有人，原地待命。”他说，“清理设备，封存日志，关闭所有对外端口。在确认安全之前，谁都不准下线。”
陈宇看了他一眼，终于收起刀，转身去检查附近的终端。林悦也默默开始协助数据打包。
沈逸独自站在平台中央，风穿过残破的穹顶，吹动他烧焦的法袍。远处，天空中的光流依旧稳定，蓝得近乎温柔。
他抬起右手，摊开手掌。晶体碎片嵌进掌心，留下一道浅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