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落下的瞬间，操作台的指示灯由蓝转灰。沈逸睁开眼，呼吸节奏未乱，但瞳孔收缩了一下——视野边缘浮现出半透明的坐标轴残影，像游戏界面尚未完全褪去。他眨了眨眼，那层虚影才缓缓消散。
林悦猛地吸了一口气，肩膀一耸，手从终端扶手上滑了下来。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指尖还在微微发颤。“刚才是不是……卡了一下？”她的声音有点干，“我退出的时候，感觉像是被什么拖住了。”
陈宇已经站了起来，头盔摘到一半停住，眉头皱紧。“灯光不对。”他说。
主控室顶部的照明阵列正以不规则频率闪烁，明灭之间夹杂着细微的电流声。墙边一组监测仪的读数疯狂跳动，电压、磁场强度、空气密度……所有数值都在正常范围内外来回震荡，仿佛受到某种周期性干扰。
沈逸没有回答他们。他闭上眼，意识沉入脑海深处。天选系统的界面依旧悬浮在那里，没有关闭，也没有退回休眠状态。中央区域弹出一条持续更新的信息流：【检测到环境参数异常波动｜模式匹配中……】
几秒后，提示刷新：【相似度78.3%｜参照样本：能源柱脉冲频率（裂隙层a区）】。
他的眼皮跳了跳。
“把刚才最后三十秒的数据调出来。”沈逸睁开眼，走到主控屏前，“音频和光感通道都保留了吗？”
林悦点头，迅速接入本地存储。一段波形图在屏幕上展开，起初平稳，随后出现密集的锯齿状突起，间隔几乎一致。
沈逸盯着那条线，伸手调出另一组数据并列对比——是他在游戏里记录的能源柱蓝光闪烁周期。两条曲线重叠后，峰值对齐的程度让林悦倒抽一口冷气。
“这不是巧合。”她说，“现实里的干扰源，节奏跟那个能量柱……一样。”
“不只是节奏。”沈逸放大其中一段高频振荡，“你看这里，三次短促脉冲后接一次长波拖尾，这是‘维度锚定3’启动前的预热信号。我们在游戏里见过两次，一次是首领准备扭曲空间，另一次是他试图连接外部节点。”
陈宇走过来，盯着屏幕看了几秒，“你是说，现在外面也有谁在用类似的东西？”
“或者更准确地说，”沈逸声音压低，“我们带回来的东西，正在和现实产生反应。”
他打开个人存储栏，取出那个密封容器。晶体碎片静静躺在内部，表面原本毫无光泽，此刻却泛起一丝极淡的蓝晕，如同呼吸般缓慢明灭。
林悦凑近看，“它活了？”
“不是活。”沈逸将容器放在绝缘托盘上，“是共振。它还在响应某种信号源。”
系统界面再次跳动：【未知能量波动持续增强｜方向：东南14.7公里｜置信区间82%】
下方附带一张城市热力图缩略图，一个红点在城郊工业区边缘闪烁。
陈宇盯着那位置看了两秒，“那边是废弃数据中心，早就没人用了。”
“可如果有人不需要人待在那里呢？”林悦低声说，“只需要一台服务器，一个信号发射器……甚至一段写好的程序自动运行。”
沈逸已经调出追踪协议模板。他将首领残余行为模型导入分析模块，结合当前波动特征，启动反向推演。进度条缓慢推进，每完成一帧计算，系统都会剔除一批不可能路径。
三分钟后，结果生成：【最优追踪路径已锁定｜建议实地采样验证】
“不能只靠远程扫描。”沈逸合上终端，“我们需要亲眼确认。”
“你真觉得这跟观察者组织有关？”林悦问。
“他们想打开维度接口，我们阻止了主导进程。”沈逸看着她，“但没找到关闭它的方法。现在看来，它可能只是……转入潜伏状态。”
陈宇把头盔放回支架，转身走向装备柜。“那就去看看它还剩多少力气。”
林悦没再说话，而是打开随身包，取出一个小型频谱仪。她检查了电源和传感器灵敏度，又加装了一块备用电池板。
沈逸站在原地，目光落在主控屏上。热力图仍在更新，红点亮度略有上升。他抬起左手，掌心旧伤传来一阵微弱刺痒，像是皮肤下有细小颗粒在移动。
系统忽然弹出新提示：【类游戏化规则渗透确认｜局部物理常数偏移阈值已达临界点】
他盯着那行字，没有立刻解读含义。
“准备好了。”林悦收起仪器，抬头看他。
陈宇背上战术背包，肩带扣紧时发出一声轻响。他站在门口，等他们做最后决定。
沈逸走上前，输入一串指令，将主控室所有日志同步至离线服务器。接着，他关闭了基地对外的所有非加密通信端口，并设定了自动警报机制——一旦检测到同类脉冲信号，立即通知留守人员。
“走。”他说。
三人穿过走廊，脚步声在空旷的通道里回荡。电梯下降过程中，林悦突然开口：“你们有没有觉得，刚才回来的时候，地板踩上去有点软？”
沈逸眼神一凝。
他记得那一刻——脚掌触地的瞬间，反馈感比平时迟了半拍，鞋底与金属地面接触时似乎塌陷了一毫米，随即恢复。当时以为是神经反馈残留，没在意。
但现在回想，那种触感更像……材质密度发生了轻微变化。
“别碰墙壁。”他低声说。
电梯门打开，外间大厅一片昏暗。应急灯亮着，光线偏黄，照在地面上形成一层薄雾似的反光。沈逸停下脚步，从口袋里取出一枚硬币，轻轻抛向空中。
硬币落下时，在即将触地的刹那，轨迹偏移了约两厘米，滚向右侧。
“重力场局部畸变。”他说。
陈宇蹲下身，用手电照了照地面。金属涂层表面看不出异常，但他伸手摸了摸，指腹传来一丝异样的顺滑感，像是被高温短暂熔化又迅速冷却。
“我们出去再说。”他站起身，手按在腰侧武器上。
大门开启，夜风涌入。城市轮廓在远处起伏，灯火如常。但在东南方向，天际线之上，云层底部隐隐透出一抹幽蓝，颜色极淡，若不仔细看，会以为是晚霞余晖。
沈逸抬头望着那片天空，系统界面最后一次刷新：【反向追踪协议激活｜目标锁定中】
林悦调整好肩带，深吸一口气，“我们现在过去？”
沈逸点头，“现在就去。”
他们踏上台阶，身影融入夜色。主控室内的显示屏仍亮着，热力图上的红点突然跳动了一下，亮度骤增，紧接着，整个画面闪出一道横向撕裂般的噪波。
下一帧恢复时，红点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