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去抓沈丹翎,一路飞驰,令萧道余鬓发有些松散,脸颊垂落几根漆黑的发丝,粘在面白如玉的脸上,仿佛上等美玉被不懂珍惜的主人摔出的裂痕,令人叹惋。
季祯讪笑,“我就随口一说,又不是真在意……你瞧你……诶!”
毕竟是自己的首席且唯一的幕僚,季祯连忙哄道:“其实你对本宫的好,本宫也记着呢!”
“比如这次,本宫能顺利扭转乾坤,你功不可没!”
虽然舆论战是季祯提出的,但是具体实施的细则全靠萧道余,她在徒坊嗑瓜子时萧道余一个人在外面联合朝臣、找推手忙得不可开交。
因此即便他知道齐三等闲人会时不时去看季祯,他也没再进过徒坊,直至一切尘埃落定,他仍然没有放松警惕,一直盯着沈丹翎那边。
季祯心里自然记着他的功劳,涂药的手也温柔许多,“本宫,最信任正则。”她聪明地将‘目前’两个字摘除。
萧道余果然转阴为晴,一脸欣喜地握住季祯的手,神情忐忑,“那殿下,当真只赏臣一两银?”
“开玩笑,你瞧你,怎么又当真?”季祯认真道:“卿之才,可抵万金!”
萧道余摇头,“正则不想要万金……”
他脸色突然涨红,一手扣在季祯的后脑,缓缓低头。
他已经想清楚了,什么礼义廉耻,尽是忽悠人的东西,他若再循规蹈矩,等绥晏上了公主的榻,就全完了!!!
“啪!”季祯五指张开拍在萧道余脸上,正色道:“本宫可以吃强扭的瓜,但从来不吃回头草。”
她现在每天面对绥晏和沙洛穆已经够烦了!偶尔还要哄哄季炀,再来一个真是忙不开啊!
萧道余神情难以接受,“此次功劳,不能换取殿下破例一次吗?”
他扣在季祯脑后的手苍劲有力,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季祯望着他认真的双眸,知道他必不会轻易死心,她心念一动,眉目如花开般舒展开来,“大人若接受自己做小,本宫便为你破例一次。”
“这……”萧道余瞳孔猛地一缩,双手也忍不住颤抖起来,他连与人分享她都不愿,怎么可能做小?
绝不可能!
绝不可能!!
胸口如卡了巨石般又沉又闷,他捧着季祯的脸,凝视着近在咫尺的鲜艳红唇,想不管不顾地印上去,又在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刻猛地侧头避开!
他既然不愿…就不能!
季祯凝视他满目萧瑟,缓缓开口:“看来大人已有抉择。”
萧道余双手依然颤抖,却终于垂落,放季祯离开他怀中。
他声音哑得像含了沙,几乎是字字泣血,“臣……臣不愿!”
季祯认真道:“大人是读书人,应知诺言不可轻毁,此间之后,大人便与本宫君臣相称,再不提前尘!”
“臣……遵命……”
萧道余说着话,人却像丢了魂一样身躯摇晃。
季祯见状吩咐人先将他送回,自己带着沙洛穆去审沈丹翎。
……
“嘶!”
刺骨的凉意带着窒息从面部传来,沈丹翎猛地睁眼!
昏暗的室内唯于前方燃着两盏宫灯,季祯面无表情地坐在灯下,光阴明灭间,如地府来的恶鬼!
沈丹翎吓得惊叫一声,忍不住想要抱住脑袋时才发现自己被结结实实地捆在椅子上,她强装镇定道:“季祯!你将我拘到此处,眼中可还有王法?”
“哈哈!”季祯忍不住大笑,“我的表姐,我不就是王法吗?”
季祯猛地起身捏住沈丹翎的脸颊,神情冷厉如刀,“说!你为什么要害我?你背后之人是谁?”
沈丹翎犹自装傻,“表妹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季祯不废话,让沙洛穆将重新变得精神抖擞的山羊牵进来。
她慢吞吞地打开蜂蜜罐,笑容邪肆,“表姐自小博览群书,想必一定知道羊刑吧?”
沈丹翎害怕地曲起脚,“你……你都不再问问,就直接用刑?”
季祯眨着眼,一脸纯良,“问了你又不说,何苦耽误时间呢?”
“表妹!我根本没做过害你的事,我当然说不出来!”沈丹翎盯着一旁的山羊,声音紧张尖厉,“表妹肯定对我有些误会,你先放开我,我们心平气和地谈谈……”
“谈你重生之前的事吗?”
一句话,令沈丹翎震惊地张大嘴巴!季祯知道自己是重生的?怎么可能?自己只告诉萧道余她是被上天赐予的预言之能,季祯怎么可能猜出重生这么离奇的事?
她也没告诉过任何人……沈丹翎猛地想起一个人,双目顷刻间被愤怒染红,“是绥晏告诉你的!你对他做了什么?”
只有那日占卜时,绥晏提到了‘重生’二字!当时以为是巧合,现在想来他可能是占卜出了真相,然后那晚两人联合时被季祯的人发现,绥晏被季祯使手段逼问出真相!
难怪自己许久未见过绥晏,也未听过他的消息,一定是被季祯给害了!
季祯一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这蠢笨的可怜的人,她都不忍告诉她真相了!
季祯端着蜂蜜走到沈丹翎近前,“表姐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吧!”
甜腻的蜂蜜淋淋洒洒地落在沈丹翎裸露的腿上、脚上,一旁的山羊闻到味道,伸出长满密密麻麻倒刺的舌头,一下一下,认真地舔舐。
“哈哈哈!”
“哈哈哈哈季祯!哈哈哈我不会放过你!”
“你就是天生坏种!哈哈哈哈端朝因你而亡!天下因为民不聊生哈哈哈哈哈你快放开我!”
沈丹翎大笑着咒骂,很快又变成哭求,“我受不了了!哈哈哈你问什么我都告诉你!”
“我不是故意害你的哈哈哈,因为你哈哈哈杀了我哈哈!”
“我只是哈哈哈想活哈哈!”
沈丹翎被折磨得意识模糊,口不择言。
季祯已经不需多问,她在沈丹翎的咒骂与哀求中已经大概捋出了沈丹翎重生前的故事,也知她为何对自己充满敌意。
但那只是故事,她也自认不是残忍无道的人,可换位思考,她若是沈丹翎,也会提前出手除掉有可能杀自己的人。
只是成王败寇,沈丹翎落到她手里,她也不会无端同情。
季祯蹲下身子,认真问道:“护着你的黑衣人,可是……怡王的人?”
……
与此同时,京郊十里坡外。
一辆古朴的马车停靠在路旁,车上下来一名头戴锦冠的锦衣男子,他面白无须的脸上满是怒容,“这个萧道余,几次三番地坏孤好事,当真是留他不得了!”
师爷躬身道:“可要通知棋三将其除去?”
“不可,无故杀人,容易留下尾巴,幸好当日看他有才,着人详细调查过一番。”
锦衣男子眸中闪过阴冷的光,“通知萧家人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