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纱窗,在林昭手背上投下的光斑突然扭曲了。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视网膜上的系统面板化作金色数据流,顺着视神经直贯大脑。
记忆中那团十年前的浓烟被某种力量重新卷起——不是灼烧鼻腔的焦糊味,而是更清晰的细节:母亲鬓角珍珠发卡的弧度,她塞进他手里的温度,还有那句被火势吞没的“他们还在找觉醒者”,此刻竟像被按了重放键,每个字都带着体温。
“时间线构建完成。”机械音在颅内炸响。
林昭踉跄着扶住衣柜,眼前浮现出完全陌生的场景:雪白的走廊,墙皮有些剥落,挂着“海城市公安局政治处”的铜牌。
他认得这栋老楼,母亲当年正是在这里做档案管理员。
深夜十点的走廊空无一人,顶灯忽明忽暗。
穿着藏蓝色制服的李秀芳抱着一摞文件从办公室出来,发梢沾着水,显然刚洗过头发。
她的脚步比记忆中轻快些,直到转过转角——
阴影里站着个穿风衣的男人。
他背对着林昭,但能看见母亲瞬间绷紧的脊背。
男人抬手时,林昭注意到他手腕有道狰狞的疤痕,像条扭曲的蜈蚣。
“李姐,还没下班?”男人的声音像砂纸擦过玻璃,“我帮你拿文件。”
李秀芳后退半步,文件在怀里发出脆响:“张科长,我自己能行。”
男人没再靠近,却从口袋里摸出包烟,点燃时火星明灭:“听说你儿子今天十岁生日?”
母亲的手指骤然攥紧文件封皮,林昭甚至能看见她指节泛白的弧度:“张科长怎么知道?”
“局里谁不知道李姐疼儿子?”男人吸了口烟,火星在暗夜里亮得刺眼,“我有个朋友开玩具店,回头送昭昭个变形金刚?”
李秀芳突然转身往办公室跑,高跟鞋叩在瓷砖上的声音像敲在林昭心上。
男人没追,只是对着她背影说:“你儿子……将来会成为钥匙。”
画面突然碎裂,林昭额头渗出冷汗,系统面板弹出提示:“因果推演完成,关键信息已生成。”
他扶着衣柜缓缓坐下,铁盒里的日记本不知何时掉在脚边,母亲的字迹在晨光里泛着旧纸的黄。
“钥匙”两个字在他脑子里转,和十年前火场里那句“觉醒者”撞在一起,撞出一片刺目的光。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是苏挽月的消息:“半小时后带资料来我办公室,老陈说你昨天在档案室翻了通宵。”
林昭扯了扯皱巴巴的衬衫,把推演生成的信息网图塞进文件袋。
网图中央是母亲的照片,向外延伸出几条红线:张科长(原政治处副主任,现市局副局长张宪)、心灵驿站心理诊所、暗蚀共振组据点坐标……最边缘的红线上标着“钥匙”二字,字迹被他重重画了圈。
苏挽月的办公室飘着冷萃咖啡的苦香。
林昭推开门时,她正站在窗前,警服肩章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说吧,什么急事?”她转身,目光扫过他眼下的青黑,语气却没软下来。
林昭把网图摊在她桌上。
苏挽月的手指刚碰到纸张边缘,突然顿住——她认出了中间那张照片,是三年前局里整理老照片时,李秀芳穿警服的证件照。
“张宪?”她的声音低了下去,指尖沿着红线摸到“暗蚀”两个字,“他上周刚主持完反黑动员大会。”
林昭能看见她喉结动了动,后槽牙咬得腮帮微微鼓起。
这是苏挽月动怒的标志,上回在连环杀人案现场,她也是这样盯着凶手的照片。
“昨晚系统触发因果推演,画面里这个张科长,就是现在的张副局长。”林昭压低嗓子,“他当年找过我妈,说‘你儿子会成为钥匙’。”
苏挽月突然抓起网图冲进里间,再出来时手里多了本泛黄的《海城公安志》。
她快速翻到1998年干部任免页,手指停在“张宪 政治处副主任”那行:“当年你妈坠楼案的案卷里,他是第一报案人。”
办公室的空调突然发出嗡鸣,林昭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那点噪音。
苏挽月把书重重拍在桌上,封皮震得弹起又落下,像声闷响。
“我去查他近三年的行程。”她抓起车钥匙,走到门口又回头,“你等顾清欢的电话,她说你妈旧衣里有新发现。”
顾清欢的电话来得比预想中快。
林昭刚回到刑警队大厅,就看见她站在法医室门口,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银色U盘。
“昨天整理你母亲遗物时,在旧衣夹层发现的。”她把U盘递过来,指尖微颤,“夹层用的是你妈常绣的并蒂莲针法,应该是特意藏的。”
林昭接过U盘,金属外壳还带着她体温的余温。
技术科的电脑屏幕亮起时,顾清欢站在他身后,发梢扫过他后颈:“加密算法很旧,是二十年前的军用级,但……”
视频画面跳出来的瞬间,两人同时屏住呼吸。
画面里的李秀芳坐在桌前,背后是熟悉的老办公室。
她面前的摄像头在晃,应该是藏在笔筒里。
镜头对面坐着个戴青铜面具的男人,面具眼洞处泛着冷光,像某种兽类的瞳孔。
“你们到底想要什么?!”李秀芳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我只是个档案员,能接触的文件有限!”
面具男抬手,林昭看见他手腕有道疤痕——和因果推演里那个张科长的疤痕位置一模一样。
“我们要的是‘开启门’的人。”面具男的声音经过变声处理,像金属摩擦,“你儿子是关键,只要你配合,我们保他平安。”
“不可能!”李秀芳抓起桌上的茶杯砸过去,画面剧烈晃动,“我宁肯死——”
视频突然中断,技术科小刘抬头:“后面的被物理销毁了,应该是芯片被取出过。”
林昭的指甲掐进掌心,顾清欢轻轻碰了碰他手背:“我查过你母亲的尸检报告,她坠楼时体内有微量麻醉剂。”她声音很轻,“不是自杀。”
手机在此时震动,阮星眠的视频通话弹出来。
她的脸占据整个屏幕,发梢沾着雨珠,背景是湿漉漉的巷口:“林昭,我找到个关键线索!”
她划动手机,屏幕切换成微博截图:@真相观察者 最后一条动态是三小时前:“我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他们会来找我。”配图是张模糊的照片,能勉强认出“心灵驿站”的招牌。
“这是去年在共振组实习的实习生,叫周明。”阮星眠咬着唇,“他导师说他三天前说要‘整理重要资料’,之后失联。”
林昭盯着照片里的“心灵驿站”,和系统地图上的暗蚀据点坐标重叠在一起。
他听见自己说:“我现在去查他的租房地址。”
“我和你一起!”阮星眠已经转身跑向路边的出租车,马尾辫在雨里甩成一道黑弧,“二十分钟后在周明小区门口见!”
顾清欢轻轻扯了扯他衣袖:“我让小刘定位周明的手机信号,半小时内给你。”她的手指在白大褂上蹭了蹭,像在擦不存在的血迹,“小心点。”
林昭抱着文件袋走出刑警队时,雨已经停了。
他仰头看向天空,云层里漏下几缕光,照在胸前的警号上。
系统面板突然亮起,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开:“累计功德值4950,距离高阶异能压制解锁剩余50。”
他摸出兜里的芯片,金属边缘硌着掌心。
母亲的墓在城郊的青山墓园,他鬼使神差地转了弯,直到看见“李秀芳 1972 - 2003”的墓碑。
风掀起他的衣角,带来远处松针的清香。
林昭蹲下来,用袖口擦去碑上的雨珠:“妈,我快找到他们了。”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他没回头,却知道苏挽月的警靴会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停下,顾清欢的白大褂会沾点草屑,阮星眠的伞会悄悄往他这边倾斜。
“走吧。”苏挽月的声音里没了往日的冷硬,“周明的租房地址发你手机了,小刘说他卧室里有暗格。”
林昭站起身,把芯片塞进内袋。
系统面板在视野边缘闪烁,金色光雾比以往更浓郁。
他能感觉到,某种力量正在体内苏醒,像种子顶破了压在上面的石头。
远处,墓园外的梧桐树上,一只乌鸦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它掠过的天空里,几片乌云正在聚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