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指腹几乎要嵌进冥枢青灰的脖颈里。
他能清晰感觉到对方喉结在掌下滚动，像条濒死的鱼。
冥枢的瞳孔已经涣散成浑浊的灰，却还在笑，血沫从嘴角溢出来，顺着下颌滴在林昭的警服前襟上，洇开暗红的小花。
“你毁了我母亲的一生，也差点毁了我。”林昭的声音在发抖，不是因为恐惧，是愤怒像团烧红的铁，从心脏直烫到喉咙。
七年前那个雨夜突然在眼前闪回——他蹲在墓园的泥地里，烧纸的火星子溅在指尖，母亲的遗照在雨幕里模糊成一片，只有墓碑上“林秀兰之墓”五个字，被雨水冲得发白。
冥枢的舌头舔过带血的嘴唇：“你错了……我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但她拒绝了。”他的话像根细针，扎进林昭记忆里最痛的地方。
三天前在物证科翻到的审讯记录突然浮出来——母亲在笔录里反复喊着“他们给我打针”，可所有监控都显示她神情平静地按了手印。
原来不是她疯了，是有人篡改了记忆。
林昭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的肉里。
他从警服内袋摸出那枚特制耳塞，金属外壳还带着体温。
这是上周系统新兑换的“因果屏障”配件，专门用来对抗异能者的精神干扰。
“天命审判·因果领域”的光罩在周身亮起时，他听见自己骨头发出咔咔的轻响，那是能量在重塑经脉的痛，却比不过心里的疼。
实验室的能量场开始逆流。
天花板的应急灯忽明忽暗，照见冥枢的皮肤下有黑色的纹路在爬，像团活物。
他剧烈抽搐着，黑色液体从七窍涌出，滴在地面上滋滋作响，腐蚀出一个个焦黑的坑。
“人类需要进化！”他嘶吼着，声音像刮过铁皮，“只有我能引导他们走向新纪元——”
“去你的新纪元！”林昭甩开张牙舞爪的黑雾，冲向主控台。
手指在键盘上翻飞，破解代码是昨夜系统刚强化的“刑侦专精”教的，每个字符都刻在神经里。
“‘镜像计划’数据库正在清除……倒计时60秒。”机械音在耳畔响起时，整座疗养院突然剧烈震动。
头顶的通风管道哐当坠地，扬起的灰尘里，林昭看见墙壁裂开蛛网似的纹路，墙皮簌簌往下掉。
“林昭！”
苏挽月踹开实验室门的瞬间，林昭差点没认出来。
她的警服袖子撕开道口子，露出的小臂上有道血痕，枪套在腰间晃荡，发绳散了，几缕湿发黏在苍白的脸上。
她冲过来时带起一阵风，混着硝烟和血的味道，伸手就拽他的胳膊：“快走！结构承重柱断了，这里要塌了！”
林昭的手腕被她攥得生疼。
他回头看了眼还在抽搐的冥枢——那团黑雾已经裹住对方的下半身，正往通风管道里钻。
“你以为赢了吗？”冥枢的笑声混着震动声，像从地狱里飘出来的，“‘暗蚀’早已渗透进每一个角落……你永远杀不完我们！”
话音未落，黑雾“嗤”地一声钻进管道，只留下地面一滩还在腐蚀的黑液。
林昭的牙床咬得发疼，直到苏挽月又拽了他一把：“发什么呆！”他这才反应过来，跟着她往门外跑。
震动越来越剧烈。
他们刚冲到走廊，身后就传来“轰隆”一声——实验室的天花板塌了，碎石砸在刚才站的位置，溅起一片火星。
苏挽月护在他身前，一块碎砖擦着她的后颈飞过，在墙上砸出个坑。
林昭的后背抵着她发烫的警服，能听见她急促的呼吸：“往右！安全通道在右边！”
终于冲到院门口时，林昭回头望了眼。
整座疗养院像被巨人踩了一脚的积木，正缓缓倾斜。
玻璃碎裂声、钢筋断裂声混作一团，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连初升的太阳都成了模糊的红点。
他摸了摸胸口——母亲的警徽还在，金属边缘磨得他皮肤发痒，那是小时候他总偷偷拿在手里玩留下的痕迹。
“叮——”
系统提示音在耳畔响起时，林昭正弯腰咳嗽。
灰尘呛进喉咙，他却笑出了声。
“累计功德值达9900 \/ ‘天命审判·因果领域’已达到极限，请等待最终审判降临。”机械音里，他看见苏挽月正擦脸上的血，抬头时眼底映着晨光：“发什么呆？回队里做笔录。”
林昭没说话。
他望着远处被尘土笼罩的废墟，晨光里有几只乌鸦扑棱着飞过。
冥枢最后的话还在耳边嗡嗡响：“渗透进每一个角落……”他摸了摸警徽，金属的凉意顺着指尖爬进心里。
风掀起他的警服下摆，露出腰间别着的配枪——那是母亲当年用过的，枪柄上还刻着个小小的“兰”字。
“接下来，”他对着风轻声说，“该轮到我主动出击了。”
废墟里，一截焦黑的金属从瓦砾中露出来。
那是块破碎的警徽，和林昭掌心里的那枚，纹路分毫不差。
风卷着尘土掠过，隐约能听见细不可闻的呢喃：“他们在看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