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在旧城区坑洼的柏油路上颠簸，苏挽月的指节因攥紧方向盘而泛白，车载广播里滋滋作响的电流声混着阮星眠敲键盘的脆响。
林昭坐在副驾，喉间还残留着意识副本里光剑刺穿镜像时的灼烧感，蓝晶碎片在口袋里发烫，像块烧红的炭。
\"还有三分钟。\"苏挽月瞥了眼导航，车速又提了五码，警灯在车顶上疯狂旋转，将街边褪色的\"拆迁\"标语照得忽明忽暗。
顾清欢坐在后排，膝盖上摊着拆解到一半的解码器，檀木珠串随着颠簸轻叩金属外壳：\"反噬药起效了吗？
你刚才在意识舱里的脑波曲线......\"
\"比上次稳。\"林昭摸出药瓶晃了晃，瓶底还剩两颗白色药片。
他望着窗外倒退的老梧桐树，想起许婉清实验室监控突然黑屏的瞬间——那不是故障，是挑衅。\"她在等我们。\"他声音很低，却像根细针扎进车厢里，\"从偷蓝晶碎片开始，从设计意识副本开始，她要的从来不是躲藏。\"
阮星眠的手指突然顿住。
她举着手机凑过来，屏幕上跳动着几十个小红点：\"微型摄像头到位了，地下三层核心区......\"话音未落，红点突然全部熄灭，只剩最中央一个亮点还在闪烁。\"操，被屏蔽了。\"她咬着下唇重新调试，发梢扫过林昭后颈，\"但最后一张图传回来了——培养舱，至少三十个。\"
越野车\"吱\"地刹在纺织厂锈迹斑斑的铁门前。
苏挽月扯下安全带时，配枪已经滑入掌心：\"清欢留车上？\"
\"不可能。\"顾清欢将解码器塞进白大褂内袋，指尖轻轻抚过胸前的银质解剖刀吊坠，\"我要确认那些意识体的状态。\"她推开车门，夜风吹起额前碎发，眼底是林昭熟悉的冷静——当年在停尸房，她也是这样盯着被焚烧得只剩半张脸的尸体说\"我能还原\"。
四人贴着厂房外墙往地下入口摸。
林昭走在最前，蓝晶碎片的热度透过布料渗进皮肤，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浮动：当前功德9876，可兑换技能栏的\"形态融合\"闪着淡金色微光。
他想起三天前为救坠楼的小女孩被钢筋划破手臂时，系统提示\"见义勇为+200\"；想起上周熬夜翻完三百本旧案卷破获校园投毒案时，\"沉冤得雪+500\"——每一点功德都像刻进骨血里的印记，此刻正随着接近实验室而沸腾。
地下入口的铁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幽蓝的光。
林昭伸手推的瞬间，后颈汗毛倒竖——这太顺利了。
果然，门内是条环形走廊，墙壁上嵌着的监控镜头全部转向他们，却没有警报声。
阮星眠举起手机对准最近的镜头晃了晃：\"干扰器开着，和我在指挥室黑屏的手法一样。\"
\"保持警戒。\"苏挽月的枪口始终对着前方，脚步却放得极轻。
他们转过弯，核心区域的金属门\"嗡\"地开启，林昭的呼吸突然一滞——
上百个透明培养舱呈放射状排列，淡绿色的培养液里漂浮着人形轮廓。
林昭向前走了两步，鼻尖触到培养液的甜腥气，这才看清那些\"人\"的脸——每一张都和他一模一样，闭着眼睛，额角连着银色电极线。
\"欢迎来到真正的镜界。\"
女声从中央控制台传来。
许婉清穿着白大褂坐在转椅上，手里把玩着半块蓝晶，和林昭口袋里的那半块在幽蓝灯光下发出同频的震颤。
她的眼睛亮得异常，像淬了毒的宝石：\"这里才是意识进化的未来——完美复制，无限迭代，没有生老病死，没有软弱动摇。\"
\"你拿活人做实验。\"顾清欢的声音发颤，她快步走到最近的培养舱前，指尖贴上冰冷的玻璃。
培养液里的\"林昭\"突然睁开眼，瞳孔是浑浊的灰白色，和方才意识副本里那个惊恐的镜像截然不同。
\"他们不是活人。\"许婉清转动转椅，笑容像裂开的瓷片，\"是意识投影。
我需要一个足够坚韧的模板，而你......\"她的目光扫过林昭，\"在停尸房守了母亲尸体三天三夜的你，为抓小偷在雨里蹲三天的你，被钢筋刺穿手臂还护着小女孩的你——你的意识强度，是我见过最完美的。\"
\"所以你偷蓝晶，设计意识副本，就是为了复制我？\"林昭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蓝晶，系统面板突然跳出提示：\"检测到同类意识体，反噬机制可定向干扰。\"他心念一动，胸口的淡金光晕微微扩散，最近的培养舱里，\"林昭\"的瞳孔瞬间收缩。
\"不只是复制。\"许婉清按下控制台上的红色按钮，所有培养舱同时发出\"咔\"的轻响。
林昭听见液体流动的声音，转头时，最近的培养舱门已缓缓滑开——\"他\"从培养液里走出，水顺着苍白的皮肤往下淌，额角的电极线还在渗血，眼神却像淬了冰的刀。
\"是进化。\"许婉清的声音里带着癫狂的兴奋，\"当一百个、一千个你同时存在，就能突破人类意识的极限......\"
\"住口。\"苏挽月的枪响了。
子弹擦着许婉清的发梢打在控制台上，溅起一串火星。\"林昭\"们却像没听见似的，同时抬起手，指尖凝聚起淡蓝色的光——和意识副本里那把光剑一模一样。
\"小心！\"林昭扑向最近的苏挽月，光剑擦着他的左肩划过，在墙上烧出个焦黑的洞。
顾清欢被另一个\"林昭\"逼到墙角，她反手抽出解剖刀，却在接触的瞬间被弹开；阮星眠举着相机边退边拍，闪光灯刺得\"林昭\"们眯眼，却挡不住他们逼近的脚步。
林昭的后背抵上金属墙，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
系统面板疯狂跳动：\"检测到精神类攻击，反噬机制启动+因果推演加载+直觉强化......\"他闭上眼睛，功德值在视网膜上化作金色洪流——救老人的50，破冤案的500，每一点都在记忆里翻涌。\"我是林昭。\"他睁开眼，瞳孔里跃动着淡金色的光，\"是查案查到脚磨破也要找到真相的林昭。\"
\"形态融合！\"
系统提示音与他的低喝同时炸响。
林昭的身体泛起金光，因果领域展开，所有\"林昭\"的动作突然变慢；反噬机制启动，他们的光剑光芒骤暗；直觉强化让林昭看清每道攻击的轨迹——他侧身躲过左边的光剑，反手抓住右边\"林昭\"的手腕，用力一拧，电极线应声而断。
\"怎么可能......\"许婉清的声音里终于有了慌乱。
她扑向控制台，却被林昭一步跨到面前，抓住手腕按在操作台上。
林昭的另一只手攥紧蓝晶，两枚碎片严丝合缝地拼合，爆发出刺目的白光——所有\"林昭\"的意识体在光中碎裂，像被风吹散的纸片。
\"因为你不懂。\"林昭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像重锤敲在许婉清心上，\"真正的正义不是复制，是哪怕只有一个我，也要站在光里。\"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累计功德值达8300，'形态融合'功能已解锁，可自由组合技能。\"
苏挽月的手铐\"咔\"地扣住许婉清的手腕时，顾清欢正在检查最后一个培养舱。
她抬头对林昭摇头：\"意识体都消散了，但培养液里有残留的神经毒素......\"
阮星眠的相机突然\"咔嚓\"一声。
她举着屏幕给林昭看：\"刚才拍的，许婉清按按钮前，控制台显示的实验名称是'镜界主宰计划'。\"
林昭接过手机，照片里许婉清的指尖停在\"最终融合\"的选项上。
他转身看向还在闪烁的控制台，角落一台终端机的屏幕突然亮起——方才被他轰碎的主控终端竟还有备用电源，屏幕上跳动着血红色的字：\"你以为只有这一个实验室？\"
\"昭哥？\"阮星眠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声音突然轻了，\"那是......\"
林昭没说话。
他走向终端机，指尖悬在键盘上方。
蓝晶碎片的热度透过掌心传来，系统面板上\"因果推演\"的图标在闪烁。
他想起许婉清说\"意识进化的未来\"时眼里的疯狂，想起母亲冤案卷宗里那个模糊的\"暗蚀\"标记——或许，这只是冰山一角。
\"收网。\"他回头对三人笑了笑，语气却沉得像铅，\"但......\"他的目光重新落在终端机上，\"有些事，还没查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