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金属门在身后轰然闭合时，林昭的膝盖几乎要软下去。
他扶着走廊的防火栓，指节因用力泛白，额角的冷汗顺着下颌滴在警服第二颗纽扣上——那是母亲亲手缝的，针脚歪歪扭扭。
\"林队？\"苏挽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明显的发颤。
她刚才冲进来时撞开的防爆盾还斜倚在墙角，盾面布满焦黑的灼烧痕迹。
女队长的警帽不知何时掉了，碎发黏在苍白的脸上，却仍下意识地伸手要扶他，又在触及他胳膊前顿住，\"你......后颈的胎记......\"
林昭摸了摸后颈。
那里原本如枫叶形状的暗红胎记，此刻只剩一片淡粉，像被橡皮擦轻轻抹过的旧画。
他想起楚天逸消失前说的\"把我的记忆也带走吧\"，喉间突然发紧——那抹胎记是母亲生他时落下的，难道那些涌入脑海的记忆，连血脉印记都在冲刷？
\"先回队里。\"他扯了扯嘴角，声音比想象中沙哑，\"小唐的电脑还在冒烟，数据得尽快导出来。\"
顾清欢不知何时站到了另一侧。
她的白大褂左襟有道寸许长的裂口，露出里面淡蓝的打底衫，那是林昭上次见她时说\"像医院消毒水味道\"的颜色。
法医没说话，只是将一只温凉的手按在他腕间，指尖精准地搭住脉搏，眼尾的细纹随着皱眉轻轻蹙起——这是她专注时的习惯。
\"精神力透支三级。\"她松开手，从白大褂口袋摸出薄荷糖，剥了一颗塞进他嘴里，\"撑得住的话先去技术科，撑不住......\"
\"撑得住。\"林昭含着糖，清凉在舌尖炸开。
他望着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指示灯，红色光晕里浮起楚天逸最后微笑的画面——那个总被暗蚀当棋子使的年轻人，在自毁前竟用意识裹住了所有可能泄露的记忆碎片。
数据流逆涌的瞬间，林昭听见有个模糊的声音在脑海里盘旋：\"他们......不是人......是影子......\"
警队技术科的灯在凌晨三点格外刺眼。
小唐的笔记本电脑被他用外套裹着抱回来，此刻正摆在操作台上，键盘缝隙里还粘着焦黑的碎屑。
技术员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发梢翘着实验室爆炸时蹭的灰，抬头时眼镜滑到鼻尖：\"林队，镜界核心的数据导出来了，但......\"他点击鼠标的手顿住，屏幕上突然跳出一串乱码，\"这里有个加密文件，生物锁。\"
\"什么锁？\"苏挽月凑过去，发梢扫过林昭肩膀。
\"虹膜+指纹+脑波。\"小唐推了推眼镜，\"权限只认你，林队。\"
空气突然静了一瞬。
林昭望着屏幕上跳动的乱码，想起实验室里母亲的记忆碎片——她咬碎舌下芯片时，血珠溅在审讯室的铁栏上，像一串猩红的省略号。
那些被暗蚀抹去的真相，是不是就藏在这串乱码里？
\"解。\"他说，声音轻得像叹息。
顾清欢已经在调试脑波仪。
她将银色电极片贴在他太阳穴时，指尖带起一阵风，吹得他额前碎发晃动：\"我调了轻度镇定剂，神经太紧绷会触发记忆碎片反噬。\"她的呼吸扫过他耳垂，\"疼的话就捏我手。\"
林昭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她另一只手已经悄悄覆在他手背上。
掌心的温度透过白大褂布料传来，像块温热的鹅卵石。
脑波仪启动的嗡鸣声里，屏幕上的乱码开始扭曲重组。
首先涌进意识的是消毒水的气味，很浓，浓得呛人。
林昭眯起眼，看见铁灰色的审讯椅，看见一个穿蓝布衫的女人被按在椅子上，她的手腕有深深的勒痕，却还在笑——那是他母亲，林昭认得她耳后那颗朱砂痣，和自己后颈的胎记形状一模一样。
\"说，实验数据藏在哪。\"画外音是男声，带着电流干扰的杂音。
母亲偏过头，目光穿过二十年前的尘埃，直直射进林昭的眼睛。
她的嘴角渗着血，却用舌尖抵着腮帮，轻轻吐出几个字：\"我不会让你们毁掉他。\"
林昭的指尖在顾清欢手背上收紧。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脑波仪里被放大，像擂鼓。
画面突然跳转，母亲被拖向审讯室门口，她的手蹭过墙面，在水泥地上留下一道血痕——和林昭小时候在旧宅墙根发现的血印，弧度分毫不差。
\"等等。\"他下意识出声，画面却如被石子搅乱的湖面，荡开层层涟漪。
再聚焦时，阴影里多了道身影。
男人戴着青铜面具，眉眼处镂空，露出的双眼泛着不似人类的幽蓝。
他抬手时，母亲突然僵住，眼神变得空洞——那是记忆篡改的征兆。
\"暗蚀......\"林昭喃喃。
系统提示音在意识深处炸响，像一串清脆的铃铛：【检测到高密度记忆融合完成，功德值+1000，当前功德：9920】【解锁新技能：意识吞噬·定向清除（可短暂压制异能者精神干扰，持续时间：当前功德值÷1000秒）】
林昭猛地睁开眼。
技术科的顶灯在视网膜上投下光斑，顾清欢的手被他捏得泛白，却仍在轻轻回握。
苏挽月站在窗边，背对着他，肩膀微微起伏——她在哭？
\"林队。\"小唐的声音发颤，他指着屏幕，\"这段影像是2003年11月17日的审讯记录，但当年的档案里......\"
\"被销毁了。\"林昭替他说完。
他摸出口袋里的警官证，金属边缘硌着掌心。
母亲当年也是这样握着什么吗？
那半块带血的芯片，是不是就藏在这证件夹层里？
系统面板在眼前浮现，\"暗蚀主核定位\"的进度条跳到了89%。
林昭望着屏幕上戴面具的男人，喉结滚动：\"妈，我要把他们都找出来。\"
窗外突然有细碎的脚步声。
阮星眠的身影在玻璃上投下剪影，她今天穿了件月白色针织衫，发梢别着枚银杏叶胸针——那是上周林昭在旧巷帮她捡的，说\"像缩小版的秋天\"。
记者的手搭在门把上，又轻轻放下。
她从帆布包里抽出一张旧报纸，泛黄的纸页在灯光下展开，头版照片里，戴面具男人的侧脸被放大——虽然只露出半张下颌，但那道从耳后延伸到脖颈的疤痕，和记忆里完全吻合。
\"你猜我在旧档案库里发现了什么......\"阮星眠的低语被门内的动静惊散。
她迅速把报纸塞进包里，理了理头发，抬手敲了敲门。
林昭转头时，正看见她弯起的眼角：\"听说林大侦探又破了个案？\"她的目光扫过屏幕上的面具男，指尖轻轻碰了碰包，\"需要我帮忙查点旧闻吗？\"
技术科的空调突然发出嗡鸣。
林昭望着阮星眠眼底跳动的光，突然想起系统新解锁的技能——意识吞噬·定向清除。
他握紧顾清欢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力量。
\"需要。\"他说，\"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