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十七分，林昭站在市局大楼后巷的阴影里，仰头望着六楼亮着冷光的窗户。
后颈还残留着方才黑车追击时飞针擦过的刺痛，他伸手摸了摸耳尖，指腹沾到一丝血珠——倒不是疼，只是提醒他，那些藏在警徽阴影里的毒蛇，已经等不及要咬人了。
手机在掌心震动，是苏挽月的消息：\"南门岗哨换班，五分钟后西侧消防梯监控盲区。\"
他低头回了个\"收到\"，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又补了句：\"别靠近大楼，他们可能有热成像。\"发送键按下的瞬间，他想起半小时前苏挽月接电话时的呼吸声——比平时快了两拍。
那女人总爱把枪套扣得死紧，此刻怕是正攥着配枪，指节发白。
机房的通风管道传来细微的嗡鸣，林昭贴着防火门侧耳听了听，确认没有脚步声。
他摸出胸牌晃了晃，金属牌在月光下闪过\"刑侦支队 林昭\"的字样——这是下午从技术科小刘那儿顺来的检修工牌，小刘昨晚喝多了在值班室吐得一塌糊涂，此刻应该还在宿舍抱着垃圾桶。
门把转动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
机房里的冷气裹着电子元件的焦糊味涌出来，林昭眯了眯眼。
十二台服务器排成两列，蓝光在金属外壳上流淌，最里端的终端机屏幕亮着，显示着\"系统正常\"的绿色字样——正常个屁。
他猫腰钻进服务器阵列，指尖在终端键盘上快速敲击。
系统提示需要管理员权限，他低头看了眼腕间的追踪器，红点正对着第三排服务器的散热口。
那里藏着应急备份通道的接口，只有网安科正副主管和局长有密钥——老局长退休后，密钥应该在现任副局长赵明远手里。
\"咔嗒。\"
终端屏幕突然亮起，林昭的倒影在蓝光里晃了晃。
登录界面跳出，他输入张锐的工号——网安科副主管，上个月帮顾清欢恢复过火灾现场的监控数据，当时那家伙摸键盘的手一直在抖，林昭余光扫到过密码的前三位。
\"叮——\"
登录成功的提示音像根细针，扎得他耳膜发疼。
日志滚动条开始疯狂跳动，林昭的瞳孔逐渐收缩。
4月12日23:17，上传文件：林昭母亲冤案卷宗扫描件；
4月15日02:03，上传文件：苏挽月父亲殉职现场未公开录像；
4月18日18:42，上传文件：顾清欢童年火灾事故调查报告（标注：实验体07-2存活记录）；
每一条的时间，都精准对应着他近期调查的关键节点。
\"他们不是在监视我。\"林昭的喉结动了动，声音像砂纸擦过金属，\"是在引导我。\"
他想起三天前在旧书店翻到的那本《犯罪心理学案例集》，书页间夹着张纸条，指向母亲冤案的关键证人；想起上周在法医中心，顾清欢的解剖刀突然断了，他顺手去工具柜拿备用刀时，意外发现了火灾现场的原始照片；甚至想起昨天早上在食堂，张锐端着豆浆撞了他一下，溅湿的笔记本里恰好露出半页\"镜界\"组织的活动记录。
\"好大一盘棋。\"他低声说，手指在\"删除\"键上悬了三秒，最终点开\"导出\"。
\"咔——\"
金属门被锁死的声音在空旷的机房里炸响。
林昭的后颈瞬间绷直，他猛地转身，看见墙上的监控摄像头闪了闪红光——刚才还显示\"系统正常\"的终端，此刻跳出一行血红色的字：欢迎来到我的主场，林警官。
\"因果推演，开。\"他咬碎舌尖，嘴里泛起铁锈味。
眼前的画面突然变慢，监控摄像头的线路在视网膜上投射出银色脉络，顺着线路回溯，最终定格在二楼网安科办公室——张锐正坐在转椅上，手指敲着桌面，嘴角勾着笑。
\"林警官，\"广播里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你以为市局的机房是菜市场？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林昭摸向腰间，那里别着半打意识干扰符——是顾清欢从古籍里翻到的符篆，用朱砂混着法医中心的骨粉画的，上次对付黑车时试过，能让异能者的感知混乱三秒。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U盘，故意让金属外壳磕在服务器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张副主管想要什么？
我可以给你。\"
\"你手里的东西。\"广播里的声音突然近了，林昭抬头，看见张锐正从服务器阵列的另一端走过来。
他穿着笔挺的警服，肩章在蓝光里泛着冷光，右手插在裤袋里——那里应该握着枪。
\"我劝你别耍花样。\"张锐停在五步外，裤袋里的硬物顶出一道弧线，\"你那点符纸我早让人研究过了，三秒......\"
他的话没说完。
林昭突然踉跄着向前扑，U盘\"啪\"地掉在张锐脚边。
张锐下意识弯腰去捡，林昭的指尖已经按在预先贴在服务器上的符纸上。
金色光雾像活物般窜出来，张锐的动作瞬间凝固在半蹲的姿势里，他的瞳孔先是放大，接着开始快速震颤——意识干扰符不是用来混乱感知，而是把他的大脑信号延迟了零点五秒。
足够了。
林昭抄起终端旁的便携硬盘，数据导入的提示音刚响起，他已经把张锐的工卡塞进服务器接口。
备用通道的密钥需要双重验证，张锐的指纹还留在工卡上。
\"系统升级中，请勿打扰。\"他对着监控摄像头笑了笑，把伪造的通知发送到网安科终端，\"下次黑别人电脑前，记得清理浏览记录——你昨天搜'林昭 功德系统'的页面，还在浏览器历史里躺着呢。\"
张锐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符纸的效果过了。
他踉跄着去摸腰间的枪，林昭已经走到门口，反手甩了张定身符——这次是顾清欢改良版，能撑十分钟。
\"林昭！\"张锐的声音带着哭腔，\"你不能——\"
\"不能什么？\"林昭握着门把回头，\"不能让真相见光？\"
他推门出去的瞬间，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检测到重大正义行为，功德值+50，当前功德：。\"
走廊里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次第亮起，林昭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走到楼梯口时，后颈突然泛起凉意——那种被猎食者盯上的直觉，从母亲出事那天起，就再没骗过他。
他慢慢转头。
阴影里站着个人，警服笔挺，肩章上的两杠三星在黑暗里泛着微光。
他手里夹着半支烟，火星明灭间，林昭看清了胸前的名牌：赵明远。
市局副局长。
\"小林。\"赵明远的声音像浸在冷水里的丝绸，\"这么晚还在加班？\"
林昭摸了摸外套口袋里的便携硬盘，那里沉得像块石头。
他笑了笑，指了指机房方向：\"技术科说服务器有异常，来看看。\"
赵明远点了点头，把烟头按在消防栓的玻璃上，火星溅在\"禁止烟火\"的标识上：\"年轻人有上进心是好的。\"他转身往楼下走，脚步声在楼梯间里回响，\"不过......\"
他突然停住，侧过脸：\"最近局里不太太平，晚上最好别单独行动。\"
林昭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低头看了眼手表——两点五十六分，苏挽月的消息准时弹出来：\"安全撤离路线已清空，我在老地方等你。\"
他摸出手机回复，余光瞥见楼梯扶手的金属表面，倒映着自己紧绷的下颌线。
赵明远刚才站的位置，正好能看见机房的门。
而他夹烟的右手，食指和中指间有一圈淡褐色的痕迹——那是长期佩戴戒指留下的，可赵明远的无名指上，此刻什么都没有。
林昭把便携硬盘往口袋里按了按，转身走向安全通道。
楼梯间的风卷着某种气息飘过来，像极了二十年前，母亲被押上警车时，他在她衣角闻到的，若有若无的檀香味。
那是\"镜界\"特有的熏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