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城郊笼罩在薄雾里，林昭的越野车碾过碎石路时，前灯扫过“海城精神康复中心”的残旧招牌——铁漆剥落处，隐约能看见底下覆盖的“晨光生物研究所”字样。
这是他从母亲旧笔记本里翻到的别名，墨迹被岁月泡得发皱，却在今夜突然清晰如昨。
“刹车。”副驾的苏挽月突然抬手，指节抵在车窗上。
林昭踩下制动，车头灯的光晕里，一道锈迹斑斑的铁门斜斜倒在路中央，门闩处缠着新鲜的铁丝——显然有人刚来过。
后座传来纸张翻动声，阮星眠从文件袋里抽出张泛黄的地图：“母亲遗物里夹着的，标注‘附属站点b - 3’的位置就在这里。”她的指尖在地图右下角轻点，那里用红笔圈着“地下三层”，“老周头说档案馆的通风管道有动静时，我闻到了松节油的味道——和这地图上的气味一模一样。”
松节油。
林昭记得母亲实验室的味道。
他握紧方向盘，系统面板在掌心发烫，【当前功德：4200】的数字下，“因果推演（强化版）”的图标正微微发亮。
昨夜在档案馆，阮星眠的语音突然中断前，他分明听见背景里有金属摩擦声——像极了母亲实验室那道密码门开启时的响动。
“清欢。”他侧头看向后排另一侧的顾清欢，法医箱在她膝头投下暗影，“等下你跟紧我，苏队断后。”
“明白。”顾清欢应得轻，指尖却悄悄勾住了医用橡胶手套的边缘——那是她紧张时的习惯动作。
林昭注意到她眼尾的淡青，想起今早她在解剖室熬了整宿，为老周头的尸体做毒理分析，报告上“神经抑制剂残留”的结论还夹在她的笔记本里。
铁门被苏挽月用战术刀挑开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四人鱼贯而入，潮湿的霉味裹着某种甜腥涌进鼻腔——像长期封闭的实验室里，培养皿腐败的气味。
林昭的皮鞋踩在台阶上，青苔在鞋底打滑，他伸手扶住墙面，指尖触到凹凸不平的刻痕，借手机冷光一照，竟是歪歪扭扭的“救救我”三个血字。
“小心脚下。”顾清欢突然拉住他的胳膊。
她的手电筒光束扫过地面，水泥缝隙里嵌着半截带齿的金属片，边缘还挂着暗褐色的组织——像是某种手术器械。
林昭喉结动了动，系统面板突然跳出提示：【检测到负面能量波动，距离0.8公里，方向正下方】。
地下一层的走廊空得反常，所有房门都敞开着，玻璃碎片在脚下咯吱作响。
直到他们走到走廊尽头，林昭的皮鞋尖踢到块凸起的地砖——“咔嗒”一声，整面墙突然向两侧滑开，刺目的白光照得人睁不开眼。
“欢迎回来，实验样本07号。”机械音从头顶的喇叭里炸开，带着电子合成的失真感。
林昭的瞳孔剧烈收缩，“07号”这串数字像根钢针扎进太阳穴——母亲的实验日志里，最后一页的标题正是“样本07号培育记录”。
苏挽月已经拔枪，背贴着墙滑到他身侧：“谁在说话？”她的枪口指向声源，食指扣在扳机上，指节泛白。
阮星眠摸出微型摄像机别在领口，发梢被穿堂风掀起，露出耳后新贴的创可贴——那是档案馆断电时她撞在桌角留下的。
顾清欢的手电筒光束扫过墙面，突然顿住：“林昭，看这里。”她蹲下身，玻璃碎片下压着张泛黄的工作牌，照片上的年轻女人穿着白大褂，胸牌写着“研究员 林素”——林昭的母亲。
他蹲下去，指尖轻轻碰了碰照片里母亲的眉眼，系统面板的金光突然暴涨，在工作牌上投下半透明的信息框：【关联人物：林素（已故），实验项目“认知进化”核心成员，死亡时间2008年6月15日（与档案记录不符）】。
“不符？”林昭低声重复，喉间发紧。
母亲的死亡证明上明明白白写着“2008年6月15日坠楼身亡”，可系统从不说谎。
他抬头时，正撞见顾清欢担忧的目光——法医的手指正搭在墙面的管道上，“温度不对，这些管道还在运作。”
众人迅速分散。
苏挽月朝着声源方向的控制室奔去，战术靴跟敲在地面上哒哒作响；阮星眠猫腰钻进左侧的实验室，相机快门声连珠炮似的响起；林昭刚要跟顾清欢往右侧走，后颈突然泛起凉意——像有双无形的手正顺着脊椎往上爬。
他猛地转身，正看见走廊尽头的阴影里，有个苍白的影子晃了晃，消失在转角。
“清欢，跟紧。”他拽着顾清欢的手腕冲进右侧实验室，扑面而来的寒气让两人同时打了个寒颤。
整面墙都是透明的冷冻舱，淡蓝色的液体里浮着人影，有的闭着眼，有的睁着，眼球上蒙着层浑浊的白膜。
顾清欢的手电筒扫过最近的舱体，贴在胸口的标签上，“认知进化·第二阶段·试验体A - 03”的字样刺得人眼睛生疼。
“这些人……”她踮脚凑近观察，呼吸在玻璃上凝成白雾，“他们的生命体征还在。”指尖按在舱体的监测屏上，心率曲线微微起伏，“但脑波几乎平了。”她突然顿住，“林昭，看他们的太阳穴。”
林昭顺着她的指尖望去，每个试验体的太阳穴位置都嵌着枚银色芯片，边缘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
系统面板再次跳出提示：【检测到意识干扰装置，功德值 - 50（负面能量抵消）】。
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母亲的声音突然在记忆里炸响：“昭昭，要是哪天妈妈不见了，你记得去地下三层找‘锚点’——”
“林昭！过来！”苏挽月的喊声响彻整个空间。
林昭拽着顾清欢往控制室跑，路过阮星眠时，记者正举着相机拍冷冻舱，镜头突然剧烈晃动，她压低声音：“刚才有个舱体的手……动了。”
控制室的主机屏幕亮着幽蓝的光，苏挽月的指尖在键盘上翻飞，额角沁着细汗：“密码是林素的生日。”她回头时，屏幕里的视频刚好加载完成——画面里，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站在冷冻舱前，身后的铭牌写着“镜界管理员”。
“认知进化第二阶段的核心，是意识复制。”男人的声音带着令人不适的亲切感，“我们提取了功德系统的能量模型，发现人类的善意、信念、道德感——这些被称作‘功德’的东西，本质是高频率的意识波动。”他抬手按在冷冻舱上，“只要将试验体的意识剥离，注入复制体，就能通过控制复制体，间接操控原主的行为。”
“他们不是要毁灭世界。”苏挽月的声音发涩，“是要让所有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活成他们的提线木偶。”
林昭的指甲掐进掌心。
系统面板突然疯狂闪烁，【意识矩阵扫描中……扫描完成：地下三层以下存在核心装置，能量等级S级】的提示刺得他睁不开眼。
“原来‘镜界’没被摧毁。”他咬牙道，“他们只是把战场从现实，搬进了意识里。”
整座建筑突然剧烈震动。
顾清欢踉跄着扶住桌角，冷冻舱的警报声此起彼伏；阮星眠的相机掉在地上，镜头裂成蛛网；苏挽月猛地扑过去护住主机，发绳崩断，黑发披散在肩头。
“撤离！”林昭吼道，话音未落，墙壁“轰”的一声裂开道缝隙，数十个穿着黑色作战服的人鱼贯而入，枪口齐刷刷对准他们。
为首的女人穿着白大褂，颈间挂着枚银色芯片——和冷冻舱里的试验体一模一样。
她望着林昭，嘴角勾起温柔的笑：“你终于来了，07号。”
她的瞳孔泛起微弱的金光。
林昭的系统界面再度点亮，【是否消耗1000功德启动直觉强化？】的提示在眼前跳动。
但他没有动作，只是静静注视对方，喉咙发紧：“你们……到底是谁？”
女人的笑更深了。
她抬手时，林昭听见身后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是某个冷冻舱的试验体，正用嵌着芯片的手，缓缓抠开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