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远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了营地,脚下的碎石被踩得咯吱作响。
他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中山装,脸上却挂着一丝居高临下的冷笑。
“陈砚!”他一进院子就提高嗓门,“公社接到匿名举报,说你私藏违禁物资,我们今天来查个明白。”
李守仁跟在身后,故意压低声音道:“我就说不能让他乱来,这种人啊,一有机会就搞歪门邪道。”
周围几个随行人员立刻点头附和,一副准备抓现行的模样。
但陈砚却站在门口,神情从容,嘴角甚至带着一丝笑意。
“赵主任亲自来检查工作,是我们的荣幸。”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整齐折叠的清单,双手递上,“这是我们这段时间的物资明细,每一笔都清楚记录了来源与用途,请领导放心查看。”
赵文远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对方会如此坦然。
他接过清单,翻了几页,眉头微微皱起——字迹工整、数据详实,根本不像什么见不得光的账本。
“哼,嘴上说得漂亮,谁知道底下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赵文远冷哼一声,“搜!一间一间地查,连墙角都不放过!”
几个工作人员立即分头行动,开始翻找仓库、工具房、厨房棚子。
赵文远自己则径直走向那间堆满杂物的旧屋——正是昨夜“陷阱”发生的地方。
他推开门,目光扫了一圈,忽然眼前一亮。
角落里放着一个半旧木箱,打开一看,里面赫然是几本泛黄的书和一小包烟丝。
“好啊!”他猛地合上箱子,转过身指着陈砚,“你还敢说没有问题?这些书是谁的?是不是那些封资修的东西?还有烟丝,私自制造香烟也是违法的!”
现场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几个工作人员也围上来,有人已经开始做记录。
苏昭站了出来,神色冷静:“赵主任,这些东西是我们昨天才搬进来的,是为了给村里的老人们整理旧物。您若不信,可以问在场的村民。”
她话音刚落,张铁柱也站出来,手里举着记工本:“我昨天负责搬运,有登记。你们可以查时间记录。”
赵文远脸色沉了下来,正要反驳,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
只见王秀兰带着十几个村民走了进来,一个个脸上写满了疑惑和不满。
“怎么回事?”王秀兰大声问道,“怎么又来查东西了?”
“就是啊!”一位老汉也开口,“我们天天在这干活,哪见过啥‘违禁’的东西?”
人群越聚越多,不少人都是被叫来帮忙的村民。
赵文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原本想借着这次机会,抓到陈砚的把柄,顺便打击一下他在村里的威信。
可没想到,对方不仅早有准备,还把整个工地管理得井井有条,连村民都被他拉拢了过去。
他狠狠瞪了李守仁一眼,后者赶紧低头,不敢对视。
“咳咳……”赵文远干咳两声,强撑着面子,“既然一切都合法合规,那就没什么好查的了。不过还是要提醒一句,别得意忘形,出了问题,谁也保不了你。”
他话音未落,人群中有几个妇女已经开始低声议论起来。
“这赵主任真是没事找事。”
“要我说,他是怕陈砚搞出点名堂来,抢了他的风头。”
“可不是嘛,人家陈砚可是带着大家赚钱的,又没占谁便宜。”
这些声音虽小,却一句句刺进赵文远耳中,让他如芒在背。
王秀兰趁热打铁,上前一步道:“赵主任,咱村现在靠陈砚养兔、种林,家家户户都得了实惠,大伙儿心里都有数。您若信不过他,不如直接问问大家——谁愿意把承包权换别人?”
她此言一出,全场顿时响起一片整齐划一的声音:
“不愿意!”
“我们支持陈砚!”
“他干得好好的,为啥换人?”
赵文远脸色铁青,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彻底失了先机。
他挥了挥手,转身离去,连一句场面话都不愿再说。
待一行人走远后,王秀兰走到陈砚身边,低声笑道:“你小子,这次可真是让他们吃了个哑巴亏。”
陈砚微微一笑,目光深远:“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但我也不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了。”
苏昭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眼中满是温柔与敬佩。
她知道,陈砚不仅是在为自己争取机会,更是在一步步打破那些曾经毁掉他命运的桎梏。
就在众人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时,陈砚忽然开口道:“趁着这个机会,我想向公社提交一份申请。”
众人一愣。
“什么申请?”张铁柱问道。
陈砚缓缓展开一张写满字迹的纸张,朗声道:“扩大承包面积至百亩,并新增养殖计划。包括长毛兔品种改良、饲料自配技术引进,以及冬季保暖兔舍的建设方案。”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你要扩到百亩?”王秀兰睁大了眼,“这……会不会太大了?而且你是打算在这里也弄长毛兔养殖吗?”
“不会。”陈砚语气坚定,“我们现在已经有稳定的销售渠道,兔毛价格也在上涨,就我们这里的兔毛还远远不够呢!如果能扩大规模,不仅可以提高产量,还能带动更多村民就业。”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我准备引入科学养殖方法,提高效率,降低损耗。这不是我个人的事,而是整个村子的发展方向。”
王秀兰闻言,神色渐渐变得认真起来。
她看了看周围的人,不少人已经露出了跃跃欲试的表情。
“你打算什么时候提交?”她问。
“就明天。”陈砚目光一沉,“我会亲自去找公社领导谈。”
苏昭轻轻点头:“我陪你去。”
张铁柱也拍着胸脯道:“需要帮忙搬东西、整理资料,尽管说!”
这一刻,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凝聚力。
那个曾经被污蔑、被打压的年轻人,如今已成长为真正能带大家走向富裕的人。
夜幕降临,营地恢复了宁静。
赵文远坐在回县城的路上,脸色阴沉得如同乌云翻滚。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他冷冷地训斥李守仁。
李守仁低着头,声音委屈:“我以为……他们不会那么快反应过来。昨晚派出去破坏的那个人”
“你以为?”赵文远冷笑,“你以为陈砚还是那个任人拿捏的小人物?他已经不是了。”
他顿了顿,“现在的他已经不是我们能够轻易对付的角色了。”
车厢内一时沉默无声。
而在巷口拐角处,一双眼睛正静静注视着两人离开的方向。
那是陈砚安排的眼线之一,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他悄悄记下了两人的对话,转身消失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