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洞深处,竖井边缘。**
沈追体表的怨灵铠甲贪婪地吞噬着星陨矿心散发的磅礴怨念与星辉能量,痛苦的人脸扭曲蠕动,发出满足又怨毒的尖啸。他的意识如同怒海中的孤舟,被十万冤魂的哀嚎和归墟奇点的冰冷疯狂撕扯。那卷被他怨念鬼爪死死攥住的染血布帛(侯府血书),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灵魂都在战栗!
“弑师…窃国…皇陵…冷香君…” 血书上的字句,如同淬毒的尖针,狠狠刺入他被怨念淹没的意识核心!源质碎片渗入的那滴金血,在这极致的刺激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呃啊——!!!” 沈追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充满了痛苦、愤怒与难以置信!这声咆哮并非完全由怨灵驱动,其中蕴含的滔天恨意,竟短暂地压过了冤魂的哀嚎!
怨灵铠甲吞噬矿心的动作,出现了致命的凝滞!那无数张痛苦人脸组成的铠甲表面,竟浮现出丝丝缕缕的金色裂痕!沈追右眼(归墟奇点)的冰冷黑暗深处,一点属于“沈追”的意志之光,如同风中残烛,却倔强地燃起!
“师父…严烈…是你吗?” 一个破碎的念头,艰难地从沈追混乱的意识中挤出。军牌冰冷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掌心。裴琰之…他敬若神明的师兄…竟是弑师的凶手?!十万矿工…血祭炼匙…目标皇陵?!这滔天的罪恶与背叛,如同一柄重锤,砸得他灵魂欲裂!
**嗡——!**
星陨矿心似乎感应到吞噬的停滞,以及沈追意识中那点反抗的金光,骤然爆发出更强烈的血光!环绕矿心的怨灵尖啸着,如同被激怒的蜂群,更加疯狂地冲击着沈追的铠甲和意识!归墟奇点也受到刺激,左眼(怨念血海)瞬间沸腾反扑,与金血展开更惨烈的拉锯!
沈追的身体剧烈颤抖,铠甲上的金色裂痕明灭不定,整个人如同一个即将爆炸的熔炉!他抓着血书的鬼爪,指骨因过度用力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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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沙滩,战火余烬。**
“嘶…嗬…冻…冻死老子了…” 王三儿瘫在棺材李旁边,浑身湿透,沾满粘液和黑灰,像一条刚被捞上岸的濒死鱼。那条断腿覆盖的幽蓝冰晶正在缓慢融化,但带来的并非温暖,而是刺入骨髓的剧痛和麻木!蛆毒被冻结的淡紫色脉络在皮肉下若隐若现,如同蛰伏的毒蛇。更糟糕的是,被火焰燎烤过的皮肉,此刻传来火辣辣的灼痛,冰火两重天的折磨让他几乎昏厥。
“李…李叔…您老…还能动弹不…” 王三儿牙齿打颤,艰难地扭头看向棺材李。这一看,却让他心头猛地一跳!
棺材李胸前的银灰色伤口,在矿洞深处持续传来的怨气波动和铁门残留血光的双重映照下,竟不再扩散,反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稳定**。皮肤下的石灰色如同干涸的河床,贪婪地吸收着环境中弥漫的阴冷能量,泛起一层极其微弱的、仿佛金属般的冷硬光泽。
最让王三儿心惊的是棺材李的眼睛。那原本浑浊无神的眼珠,此刻竟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如同水银般的灰翳!这灰翳毫无生气,冰冷得不像活人的眼睛,正死死盯着矿洞入口的方向,仿佛穿透了岩壁,看到了深处沈追与矿心的角力!
“李…李叔?” 王三儿试探着又叫了一声,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恐惧。
棺材李毫无反应,只有那层水银灰翳,在眼瞳中缓缓流转。
突然!
“噗!”
棺材李怀中,那半张被湖水泡过、又被血光映照的冷香君遗书残片,毫无征兆地飘飞起来!残片悬浮在棺材李胸前,边缘处之前被水隐去的娟秀小字,在血光下清晰得刺眼:
“…裴郎…你取矿心之匙…所需活祭非血肉…乃‘心死’之念…妾以心死祭你…望你…回头…琰之…回头…”
“心死…之念?” 王三儿艰难地辨认着字迹,脑子被高烧和剧痛搅成一锅粥,“不是活人祭…是心死?这他娘的是什么鬼祭法?!”
就在“心死之念”四字被念出的刹那!
“嗬…!”
棺材李喉咙里猛地发出一声极其沙哑、如同砂纸摩擦的抽气声!他胸前那层稳定的石灰色皮肤骤然亮起!一道细微的、银灰色的能量丝线,如同活物般,从他心口处的伤口猛地射出,无视空间距离,瞬间穿透岩壁,**精准地连接上了矿洞深处、竖井边缘、被沈追鬼爪攥着的那卷侯府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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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矿洞深处。**
沈追正处在怨念吞噬与金血守护的崩溃边缘,左手鬼爪死死攥着滚烫的血书,仿佛抓着唯一的救命稻草,也是揭露滔天罪恶的铁证!
**嗡!**
血书猛地一颤!一道冰冷、死寂、蕴含着无尽绝望与哀莫大于心死意念的银灰色能量,毫无征兆地顺着沈追的怨念鬼爪,狠狠刺入他的意识!
“啊——!” 沈追发出比之前更凄厉的惨叫!这股“心死”之念,并非攻击,却比任何攻击都更可怕!它瞬间勾动了沈追内心最深处的情感——对师父严烈陨落的悲痛与不解,对裴琰之背叛的滔天恨意与信仰崩塌的绝望,对自身被归墟侵蚀、连累妹妹的无力与恐惧…种种负面情绪被无限放大、催化,瞬间形成一股足以冻结灵魂的“心死”寒潮!
源质金血的光芒被这股“心死”寒潮狠狠压制!守护的意志几乎冻结!怨灵铠甲的金色裂痕瞬间被弥补,吞噬矿心的速度陡然加快!沈追右眼中那点属于“沈追”的意志之光,如同风中残烛,骤然黯淡,几近熄灭!
**这才是真正的“活祭”!以心死之念为引,浇灭反抗意志,助长怨毒吞噬!**
棺材李胸前悬浮的遗书残片,在射出那道能量后,光芒迅速黯淡,飘落下来。棺材李眼中那层水银灰翳剧烈波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又像是在…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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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万里外,水镜之前。**
墨羽指尖那点蓄势待发的“净世星芒”微微摇曳。水镜中清晰地映照出矿洞深处发生的一切:沈追怨灵铠甲吞噬加速、血书上连接的银灰能量、以及沈追意识核心那点意志之光即将熄灭的瞬间。
“心死之念?冷香君…倒是个痴情又愚蠢的女人。” 墨羽冰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与讥诮,“裴琰之这枚棋子,用人心倒是够狠够绝。可惜…”
他话音未落,水镜画面中异变再生!
就在沈追意识即将被“心死”寒潮彻底冻结、怨灵铠甲即将完全吞噬矿心的千钧一发之际——
那卷被沈追鬼爪死死攥住、连接着“心死”能量的侯府血书,突然爆发出强烈的抗拒之意!布帛上,那个模糊的镇远侯府徽记,如同被激怒的雄狮,骤然亮起刺目的血光!一股铁血、悲壮、虽九死其犹未悔的惨烈意志,混合着十万矿工临死前的滔天怨气与不甘,如同沉睡的火山,轰然爆发!
**轰!**
这股源自血书本身的意志洪流,狠狠撞上了棺材李射来的“心死”能量!也狠狠撞进了沈追即将冻结的意识核心!
“北漠镇远侯府!死战不退!!”
“裴琰之!还我兄弟命来!!”
“爹!娘!我不想死啊——!!”
无数混杂着铁血军魂与矿工悲鸣的呐喊,在沈追脑海中炸响!这股力量狂暴、混乱,充满了毁灭性,但它所蕴含的“不甘”与“愤怒”,却如同一柄烧红的铁锤,狠狠砸在了那层冻结灵魂的“心死”寒冰之上!
**咔嚓!**
沈追意识核心深处,那层由背叛与绝望凝结的“心死”寒冰,出现了第一道裂痕!源质金血的光芒如同穿透乌云的阳光,从裂痕中顽强地透射出来!
“呃…!” 沈追闷哼一声,右眼中那点意志之光猛地一跳,如同回光返照般亮起!他攥着血书的鬼爪,在狂暴意志的冲击下,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如同铁钳般收得更紧!血书上侯府的徽记,与他怀中军牌的轮廓,隔着衣物,产生了灼热的共鸣!
怨灵铠甲吞噬矿心的速度再次被打断!铠甲表面痛苦的人脸在金血、血书意志、怨念、“心死”能量的多重冲击下,开始剧烈扭曲、变形,仿佛随时可能崩解!
而竖井下方的无尽黑暗中,那沉重的脚步声…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竖井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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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沙滩。**
王三儿目瞪口呆地看着棺材李胸前悬浮的遗书残片光芒黯淡飘落,看着李叔眼中水银灰翳的剧烈波动和喉咙里意义不明的嗬嗬声。矿洞深处传来的怨气波动陡然变得狂暴混乱,如同沸腾的油锅。
“心死…心死…” 王三儿喃喃念叨,断腿的剧痛和高烧让他的思维异常跳跃,“冷香君心死了…裴琰之那王八蛋肯定没心…那老子呢?老子现在疼得只想死!这算不算心死?!”
这荒诞的念头刚闪过,他断腿伤口处,那被星陨寒气冻结的淡紫色蛆毒脉络,突然毫无征兆地**蠕动**了一下!一股阴冷滑腻的诡异能量,顺着寒气侵入的路径,猛地反溯而上,狠狠刺向他的心脏!同时,伤口融化的冰水下,几粒极其微小的、没有被火焰烧尽的幽蓝水蛭卵,悄无声息地渗入了血肉深处!
“嗬——!” 王三儿身体猛地一僵,双眼瞬间充血!一股比断腿更恐怖、仿佛灵魂被毒虫噬咬的剧痛和阴冷,瞬间攫住了他!他张大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起来!
棺材李似乎感应到了王三儿的异变,布满水银灰翳的眼珠极其僵硬地转动了一下,看向在地上痛苦蜷缩、如同离水之鱼般抽搐的王三儿。那灰翳深处,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棺材李”本我的焦急与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