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断电持续了整整十七分钟。
当备用电源启动时，程楠的手还悬在键盘上，指节僵硬得像冻住的金属。黑暗里他能听见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那声“你在教我怎么赢”仿佛还在耳膜里震荡，像某种低频信号，挥之不去。
屏幕重新亮起的瞬间，那行字消失了。没有残留，没有痕迹，仿佛从未存在过。
“女娲。”他开口，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还要低哑，“记录所有异常数据，包括断电期间的系统日志。”
“正在执行。”
程楠没有动，也没有再看那块战术芯片。它安静地躺在他口袋里，边缘被他摩挲得发亮。他知道，那不是错觉，也不是系统漏洞。
是回应。
一个来自“归墟”的回应。
但回应的，不只是那条信息。
还有他们。
凌霜站在指挥室的全息投影前，双手交叉在胸前，指节发白。她刚刚看完程楠传来的警告信息，屏幕上那句“敌人正在学习我们”像一道冰冷的电流，贯穿了她全身。
她知道，这不是比喻，而是事实。
“林骁。”她点名。
一名身形瘦削但眼神锐利的士兵立刻上前一步，肩甲上的编号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在。”
“你带队。”
“是。”
“任务目标：渗透敌方控制区，找到那处能量波动异常点，带回尽可能多的情报。不要交战，不要暴露，只许成功。”
“明白。”
凌霜盯着林骁的眼睛看了几秒，才缓缓开口：“这次任务，不设回程时间。”
林骁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
她转身，调出作战地图，将一个红色光点圈出：“这里，是你们的最终目标。坐标来源不明，但它出现在敌方防线最核心的区域。我怀疑……它和程楠说的那个‘归墟’有关。”
林骁的目光在那点红光上停留了几秒，低声问：“我们怎么确定它不是陷阱？”
“我们不确定。”凌霜回答得干脆，“但我们必须知道。”
侦察部队的出发时间定在黎明前。
天还没亮，基地外的风卷着尘土，打在金属装甲上发出细碎的响声。林骁站在机甲舱门口，最后一次检查装备清单。他的手指在数据接口处顿了一下，那里卡着一枚老旧的战术芯片，边缘有些磨损，像是被人反复使用过。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芯片拔了出来，塞进贴身的战术口袋。
“出发。”他低声说。
机甲启动的轰鸣声划破了清晨的寂静。
三小时后，侦察部队穿越第一道防线。
敌方的巡逻频率比预想中高，但他们成功利用地形和干扰装置避开了所有探测。林骁在耳机里听到了副队长的声音：“目标区域还有八公里，进入信号盲区。”
“保持静默。”他回应，“不要用通讯器，除非必要。”
他们继续推进，穿过一片废墟般的建筑群。这里的结构早已坍塌，钢筋裸露在外，像某种死去生物的骨架。林骁的视线扫过那些残骸，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这地方……太安静了。
他们没有遇到任何敌人，也没有发现任何防御设施。仿佛这片区域被人为清空，只为了让他们进入。
“队长。”副队长低声说，“我有点不对劲。”
“继续推进。”林骁压低声音，“保持队形。”
他们穿过最后一个断口，进入一片开阔地。地面上布满了某种不明材质的碎片，踩上去会发出轻微的碎裂声。林骁蹲下身，捡起一块，放在眼前仔细看。
那不是普通的金属。
它在黑暗中微微发光，像是有某种能量在内部流动。
“记录样本。”他对身后的技术员说，“带回分析。”
技术员点头，开始采集。
就在这时，耳机里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哒”声。
林骁的眉头皱了起来。
那是……什么？
他刚想开口，耳机里又传来一声，这次更清晰。
像是……有人在敲击金属。
他猛地抬头，四下扫视，却什么都看不见。
“所有人，警戒。”他低声下令，“不要出声。”
队伍立刻进入战斗状态，枪口对准四周。但那声音没有再出现。
“可能是干扰。”副队长说，“我们离那个异常点越来越近。”
林骁没有回答，只是盯着手中的那块碎片。它发出的光似乎更强了，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继续前进。”他低声说。
两个小时后，他们抵达了目标区域。
那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结构入口，入口处没有任何标志，只有一块巨大的金属板，表面布满了某种复杂的纹路。林骁走近，伸手摸了摸那些纹路，指尖传来一阵微弱的震动。
像是……心跳。
他后退一步，对技术员说：“扫描。”
技术员立刻启动设备，屏幕上跳动着一串串数据。几秒后，他皱起眉头：“能量波动……和程楠传来的数据完全一致。”
林骁的心跳快了一拍。
“上传坐标。”
“正在传输……等等。”技术员的声音突然变了，“我们……被锁定了。”
“什么？”
“不是我们。”技术员抬头，脸色发白，“是……它。”
林骁还没来得及反应，那块金属板突然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
像是……回应。
他猛地转身，对所有人喊：“撤！立刻！”
但已经太晚了。
金属板开始缓缓滑开，一道幽蓝色的光从内部透出，照亮了整个区域。那光不是普通的光源，而是一种……信息流。
林骁的手指下意识地握紧了战术口袋里的芯片。
他知道，他们找到了。
但他们也被发现了。
耳机里传来副队长的声音：“队长，我们……该怎么办？”
林骁没有回答。
他盯着那道光，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继续深入。”他说，“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